湛长风不知,所有现象后,都有一双手在推动。 释放妖鬼,是涅槃会早就准备做的。 他们先与万星天朝做交易,说会帮他们拿下风云界域,但需给出一份手谕。 然后跟妖鬼说,清除修士力量,报当初之仇,复妖族荣光。 跟各界妖兽力量说,将有妖族前辈帮你们铲除拦路石,重掌星界。 跟三妖帝说,现在风云界域的妖族在反抗,万星也准备出手了,是出山的好时机。 如果顺利,三妖帝就会在妖鬼开路的情况下,聚起各界的妖族力量,真正给予风云界域痛击,那时万星天朝见情势大好,自然会入风云帮忙。 如今,三妖帝死的死,降的降,未来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不过万星天朝可能加入风云乱斗这一消息,确实给湛长风添了几把火。 她绝对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了。 匆忙赦封了龙龟和海族几员大将,她便准备寻找世界本源,尽快掌握这一界。 “君上。”
来者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藏蓝中褂,黑裤白袜十方鞋,面容温和敦厚,正是钦擅。 钦擅领命梳理山海祖脉,已几十年没回过月光三角洲了。 “老先生回来了?祖脉已经理顺?”
湛长风将他引进殿中,暂时也不急着走了。 “待镇压破除,自可恢复祖脉风采。”
钦擅肯定了她的问话,并道,“我来,是因为观测到山海的天运有了变化。”
“愿闻其详。”
“太一阻挡妖鬼祸世,挽救了众多性命,民心所向,天运钟情,再加君上你赦封海族,海下陆上,天上地下,俱都归一,真正做到了统领山海,可以将天运全部收入囊中了。”
“老先生觉得该怎么做?”
“恢复陆地的生机和繁盛,将太一之名传入海族,便可稳固这份天运。”
“好,请老先生领天权殿议定详细章程。”
湛长风顿了顿,问道,“老先生认为,以我现在的状况,可有几率找到世界本源,成为界主?”
“界主?”
钦擅揣起手,低头深思,界主有二,一是创界者,创界者一般都是准圣级的强者,偶尔也有返虚强者用创界来证准圣之位,二是承天界主,因融合了世界本源而相当于是第二天道。 “天运所向,可以提高找到世界本源的概率,君上想找,试试也无妨。但是,融合世界本源的过程,有长有短,以灵鉴修为,恐会直接陷入沉睡,再醒来,也许就是万年以后了。”
“如果只想应对眼前的危机,君上为什么不成帝呢,一旦山海界祖脉恢复,就会重登大界之列,以整一大界的气运和天地元气,去勾动世界之力,亦可晋升天朝。”
“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一旦成为大界,也许第一时间就会遭到上面那些至强者的关注,连晋升天朝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晋升了天朝,也不一定保得住。”
找到世界本源,成为界主再去晋升天朝,就会顺利很多。 不过找本源.融本源,都是缥缈的事,变数极大。 钦擅被她的问题难了一下,这两个选择,其实半斤八两,却都有可能带来致命危险。 “君上要仔细考虑清楚,太一局势尚佳,你按部就班,慢慢来,也未尝不可。”
不行,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对于怎么找世界本源已经有头绪了,但她确实没考虑到,融合世界本源需要多长时间。 “太心急了,离五千年早着呢。”
易长生突然道,“不如折中,一边寻找世界本源,一边将现在的山海中界晋升天朝,尽管晋天朝以一个中界之力是不够的,但如今许多中界遭到了妖鬼袭击,或可加快脚步,将那些中界都收入麾下。”
麻烦是麻烦了点,带来的风险却要小。 湛长风有心想尽快翻身,摆脱每每面对那些强者大能的被动,消除凌虚子对她是迦楼的怀疑,可做什么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我需要静静。”
她也意识到她太激进了,失了分寸。 这段时间,连续遭到准圣.返虚给她的危机,打破了她一贯的智珠在握,令她偏离惯常行为准则,用上了借雷劫诛敌这等不靠谱的拼命法子,实在是失礼。 居然还说出了同归于尽这种有失水准的威胁话。 可这也侧面证明了,她被逼得有多狼狈。 湛长风越反思,脸色越冷,默不作声地起身离开了。 钦擅摇摇头,君主不是好当的,在此危难时局里,更是不好当。他负手跨出殿门,碰上了来找湛长风的一众大臣,“都先回去了,君上需巩固修为。”
花间辞道,“那请右弼与我们一起去讨论太一的内忧外患。”
“也好。”
他觉得湛长风一个人抗得太多了,如果她能再信任一点手下的大臣会更好,当然这也要大臣们展示出令她信任的实力。 他不否认,太一官员里有很多惊才艳艳之辈,然出彩的也就这几个惊才艳艳之辈。还有许多官员没发挥出应有的能力和价值。 至少在面对界外势力和刚发生的危难情况时,能与湛长风形成君臣佐使配合关系的,连一掌之数都没有。 长生祠后山,百丈瀑布从峰顶一泻而下,水花高溅,晕染雾气,势头磅礴。 在那瀑布中,依稀可见一个面壁而立的人影,在这白练的冲劲下站得比脚下磐石还坚定。 湛长风不断反思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然后任水流将她的反思和浮躁一起冲刷干净,澄明心思,身与水合,与天地合,仿佛扎根在这片地界上的原始生命。 所有声音都退了下去,渐而瀑布拍打山崖,空灵而磅礴的水声激荡在脑海中。 阳光渐消,大地昏暗,湛长风的世界里,仍旧是一成不变的瀑布水声,说是不变,但它的每一个起落,又千变万化,时而声如咆哮,时而轻柔如细语呢喃,时而波澜不惊,时而暗流汹涌,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一无所知。 久违的宁静席卷心头,抚平了所有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