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桓隔着桌子望着凤七寻,女子容颜绝丽,面庞微红,一双明眸中似有泪光闪烁。那是他的女儿,是他尚未及笄的女儿,她用她纤细而稚嫩的肩膀,撑起了偌大的雍王府,撑起了他撒手放开的一切。“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凤家,你做得很好,为父替你感到骄傲!”
凤桓由衷的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凤七寻摇着头,“不是,父亲你不知道……”“我知道!”
凤桓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淡然却十分认真的道:“你以为我远离京都,不问朝事,就不知道在离都所发生的一切了吗?你和韩家人之间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七寻,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韩家……并不是好相与的,你切记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
凤七寻以为造成了凤、韩两家如今的僵局,她要挖空了话语解释,才能换来凤桓的理解和原谅,却不曾想后者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释。他相信她,像是世间任何一个最普通的父亲那样,无条件的相信和支持自己的女儿!“父亲……”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凤桓上前轻轻拥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部,温声道:“七寻,这么些日子以来,你受苦了!”
凤七寻摇着头,“……女儿不苦。”
话说开了,心结便也解开了。凤七寻陪着凤桓在月下散了一会儿步,随便聊了一些寻常的事情,便让下人送他回去了凤安阁,自己则在臻儿的陪同下,向菱湘小筑走去。才一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凤七寻就被人大力拉扯了一下,不期然的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似是早已习惯了某人的出场方式,她干脆埋进了他的怀里,直到后者轻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对视上他隐约不悦的眸光,“你都不弄清楚是谁,就这么投怀送抱了?万一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淫贼可怎么办?”
凤七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继而环视了一圈仅剩下他们两人的房间,解释道:“就算我弄不清楚来者是谁,臻儿也弄不清楚吗?她可是你派来的小奸细,会容忍那些色胆包天的淫贼对我动手动脚吗?”
赫连沣双手环住她的纤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看来影煞这个小奸细还挺管用的!”
“嗯!的确挺管用!”
赫连沣含笑睇着她,烛光下女子的容颜朦胧且魅惑。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眸色逐渐幽深了起来。“我知道明日是你的及笄之礼,所以雍王爷今天会回来。我也本想暂时不来见你,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的安详时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念你,所以便来了!”
他何止是想见她,他还想拥抱她,亲吻她,甚至是最深切的拥有她——他一天都等不得了!凤七寻轻踮起脚尖,啄吻了一下男子的薄唇,神情羞涩的道:“你没有打扰到我,更没有打扰到我们的一家团圆,你能过来,真的很好!”
赫连沣的眸色愈发幽深了,情不自禁的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加深了刚才的浅吻。“明日过后,我便进宫请皇兄请旨赐婚,然后八抬大轿迎你回府。”
他把她垂落额前的秀发拢到而后,轻抚上她光滑的脸庞,眼神坚定的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筹划,我就算是倾尽全力,亦会助你功成!届时我们便浪迹天涯,做一对逍遥夫妻!”
“好!”
凤七寻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待她辅助赫连煜登上皇位,待她杀了赫连焱,待她所有的仇恨悉数得报,她一定会远离这个纠缠了她两世的伤心地,和她最爱的男子远走天涯,比翼双飞!及笄之礼对于大凛朝的女子来说,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豪门富户的贵族之女,对此更是重视,动辄便是邀请亲朋、大张旗鼓,好似要弄得人尽皆知一样。凤七寻没想过要大肆举行,甚至抱着一切从简的打算。她让凤桓和柔姨娘坐在宗祠前,因为韩蕙心一直没有消息,所以便让柔姨娘充当了生母,和凤桓一起接受她的跪拜,并且为她绾髻簪笈。其余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凤柒陌和赫连茜,还有大婚之后的赫连煜和荼雅公主。赫连煜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连在她的身上,但是已不像原来的那么深切了,而是带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不过一旦接触到凤七寻的眼神,他就会下意识的看向别处。荼雅公主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她聪明的选择无视。一份深切的爱,总要给予足够的时间来遗忘的。赫连沣原是说好要过来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派闵良来传话说来不了了,似乎是太后娘娘回江南别宫的凤驾出了些意外。皇上忧虑母后安危,想亲自前去不现实,派遣旁人去又不放心,只好让他率军走一趟。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就交由赫连沣全权解决,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也让他顺便护送太后一路到别宫,省的再生事端。如果是旁的事情,赫连沣自然会找理由拒绝,可是事关太后,他是怎么都不好推辞的!“爷真的不是有意不来参加郡主的及笄之礼的,真的!”
闵良再次强调了一遍。凤七寻点点头,“我知道,你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倒像我是多么无理取闹的人一样!我知道你家爷有正经事,我不会怪他的!”
“小姐,及笄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臻儿从祠堂里探出头来。“这就来!”
凤七寻轻拍了拍闵良的肩膀,转身走进了宗祠。及笄之礼开始,她先是叩拜先祖,继而拜谢双亲,接着便跪在笈者席上,由柔姨娘为她梳头加笈。加笈结束后,凤七寻便去到内室,换上同头上的发笈相配的素衣和襦裙,出来后再次跪拜双亲,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凤七寻伏身行了一个大礼,“女儿愿聆听父母教诲。”
“教诲说不上,为父只愿你以后安平顺遂,便已足矣!”
凤桓温言道。“女儿谢过父亲!”
及笄之礼到此就算是结束了,然而还不待凤七寻起身,宗祠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仕官掐着嗓子的高喊:“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