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举刀杀人。”

秦护杀了人以后，连着做了好多天的噩梦——他之前劫富济贫时，都是只打劫钱财的，从来没有杀过人！秦云本以为自己的弟弟会一直被这样的愧疚感所包围，心里还担心了好多天。可他没想到，几天后，秦护看起来好像好了许多，只是那满身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他知道，秦护是彻底入魔了。但他没有阻止。因为，杀了那几个人，也是他这么久以来所心心念念，耿耿于怀的事情！秦护做了，也算是了了他们的一桩心愿。本来以为，从此以后他们会回到之前那样的土匪生活中去，可是，秦护不愿意再听他的劝告，也不再守着他定下的规矩了。“他仗着自己的一身武力，什么人都敢打劫。不管穷人还是富人，来往的镖客，商队……只要他觉得打得过，就一定会出手。”

秦云闭了闭眼，“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武功不如他，总让他听我的话，他会不服气，所以我离开了一段时间，专门去找了一个师傅教我习武。等我学成归来时，山寨里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秦护到处烧杀抢掠，甚至还和山下的官兵打过一仗——结果当然是官府的人拿他们无法，只得灰溜溜地跑回去，从此默认了他们的存在。秦云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可攻可守的好地方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府的放任不管，助长了秦护的气焰。秦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避开了秦护之前犯下的错不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用武力镇压山寨，强迫他们洗心革面。好景不长。秦云病倒了。请了无数大夫，也都说他活不了多久了，若想多活些时日，必须不能动手，不使用内力。一旦使用，就会导致气息不稳，急火攻心。轻则身体虚弱无力，五脏衰弱。重则，死。“我活不久了，却总妄想着有一天能够动摇秦护那颗早就被仇恨和贪婪蒙蔽的心灵，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像从前那样，一身正气……”听他说完陈年往事，流霜有些感慨：“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估计是不能实现了。”

秦护已经完完全全忘了自己的初衷，压根儿就不愿意去想起从前种种。“我知道。”

秦云勉强笑了笑，倒是能看开些，“我时日无多，本以为此生就这么潦草结束了。好在，我总算是等来了一个能毁了这一切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流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流霜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往外走，“全尸，也未尝不可。”

流霜再一次呗带回了那个四四方方的泥土牢房里，她的身后，秦云释然一笑，闭上眼，隐去了眼角那点儿晶莹。夜里，山寨里出事了——“大当家，不好了！马厩那边失火了！”

随着小弟的惊呼，方才还呼呼大睡的秦护猛地一震，皱着眉头，看起来凶神恶煞，怒道：“你说什么？马厩失火了？”

小弟疯狂点头。秦护正要走出去查看一番，门外又传来其他小弟一声接一声的惊呼：“不好了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不好了不好了！柴房着火了！”

“不好了不好了！奴役房的人全部跑了！”

“不好了……”秦护差点儿没被气晕过去！什么叫“祸不单行”？这就是了！短短一炷香内，连着几处着火，说不是有心之人干的，谁都不信！可这到底是社会干的呢？灵光一闪，秦护立马吼道：“土牢里的人呢？”

“这……小的这就去看看！”

那小弟说完这话正要跑出去，结果迎面飞来了一颗石子，正中他的眉心，一击毙命。秦护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轰然倒地的小弟，抬眸看向门口——进来的是云扶桑，她身后还站着流霜。“你们！”

他指着两人，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们究竟是何人？”

流霜瞥了一眼秦护，朝云扶桑笑了笑：“扶桑，这人就交给你了，记得先别打死了。”

就这么打死了，多便宜他啊！云扶桑转了转手腕，挑眉：“知道了。”

这厢云扶桑正游刃有余地对付秦护，另一边，流霜直奔山寨的库房。放火之前她就得了秦云悄悄送过来的山寨的地形图，不然，她的行动哪里会有这么顺利啊？这土匪窝也存在了块十年了，库房里虽然不至于什么好东西都有，可也不比许多大户人家的库房逊色，甚至还略胜一筹。流霜在里头逛了一圈，随便翻了翻没上锁的几个箱子——里头金灿灿的黄金简直亮瞎了她的眼！啧，这到底是打劫了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积蓄啊？摇了摇头，忽而发现了一个比较小巧别致的檀木盒子。流霜将那檀木盒子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儿，伸手一拧一扳——啪嗒！盒子开了。里头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张纸。蹙了蹙眉，她好奇地把那纸展开，只见那上头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才学写字的孩童写的一样。至于内容……她默默地把纸张收进怀里，然后离开了库房去找桃溪，让她去给京城里的镇南王送一封信，顺带把库房的钥匙夹在里头，就说这寨子里的后续事宜都交给他来处理。吩咐完了这些后，她才来到了秦云的院子。此时，云扶桑已经押着武功俱废的秦护过来了。把人往地上一砸，而后抱着手立在一旁。“秦云！”

流霜看着这冷清得不像样的院子，有种不好的预感。推门而入，果真见秦云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了无声息。想了想，流霜把秦护拽了进来，扔到秦云床前，而后把方才在库房找到的那张纸往他面前一丢，面无表情：“秦护，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