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来的信？流霜打开信封，借着微弱的烛光浏览了一遍上头的内容。“出征了？这怎么可能？”
她惊讶了。信上说，南边蔚国来犯，镇南王已经应圣旨南下，打算与蔚国和谈。若是他们不肯，也没关系。反正镇南王带了二十万兵，不怕蔚国攻城。流霜惊讶，只是觉得事情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明明上辈子，镇南王南下是在几个月后，现在突然提前了，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她有些担心。云扶桑看她惊讶的模样，蹙着眉头道：“从京城寄信过来，最快也得半个月，这说明，王爷已经南下半个月了，这会儿估计快到南边境了。”
“不行。”
流霜将信纸掖回信封里，沉声道，“我得去南边。”
云扶桑瞪大了眸子：“你疯了吧？你才来邳州多久？这就要走了？再说了，世子也都知道此事了，不是一样没给你说？他肯定是不会同意你走的！”
“扶桑，你不懂。”
上一世，父王出征大获全胜，回来的途中跌落山涧，这一直都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这一世，她明知道他会有危险，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听天由命？云扶桑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她这么说了以后，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当年，她父亲打算跟随前主子征战四方的时候，她还小。若是她当时已经像现在这样，或许，她云氏一族，也不至于只剩下她一个！于是，她沉默了。看着流霜匆匆忙忙收拾自己的包袱，像是现在就要走一样，她笑了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反正公子也要派人保护流霜，不如就让她跟着吧，也省得另外叫人了。可她没想到流霜竟然拒绝了。“不必。”
流霜道，“我才掳了连旭阳交到我哥手里，邳州军营这边还需要你随时帮我注意着动向，万一……”流霄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报喜不报忧。若是届时军营里出了点儿什么事儿，连旭阳要让她出面的话，流霄肯定是不会同她讲的。可云扶桑不一样。云扶桑虽然说本质上是顾言凌手下的人，可她现在怎么算都是前来报恩的侍卫！她得听她的！云扶桑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应下了。不过……“如果是让我来军营当伙夫的话，我可不干！我没你那份耐心。”
流霜笑了笑，瞅着她傲娇的小表情，顺手从包袱里掏出了自己的郡主令扔进她怀里，道：“拿着郡主令，去给我哥当侍卫吧！他身边只有一个人，你武功又高，这不正好？”
云扶桑将她的郡主令收好，看着她拎着包袱就要走，忽然之间似乎觉得有点儿舍不得：“诶，你……”前头的流霜忽然停下，看着门口那个端了一托盘饭菜的人，一时语塞：“刘，刘师傅……”老刘看了一眼她的包袱，又往后瞅了一下云扶桑，垂了垂眸子，道：“要走？”
“嗯。”
她将包袱往肩头上提了提，道，“必须走。”
老刘忽然一笑，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要走……也不打个招呼？”
“我……”“咳咳！”
云扶桑点了点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两人，直直地走出营帐，边走边道，“那个，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
在营帐门口站了一会儿，老刘突然道：“先进去吃个饭吧。”
“好。”
流霜放下包袱，坐下，拿起筷子，正要准备动筷，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你原来没睡啊？”
“嗯。”
老刘不甚在意地说道，“看你晚饭没吃多少，我怕你半夜饿着了，所以去弄了点儿吃的来，谁知道……”谁知道，她竟然要走了。还好，还好。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想着给她做饭，是不是就真的等不来她的一声招呼，就这么不辞而别呢？“谢谢你，刘师傅。”
老刘起身，往外走去，顿了顿，又转身道：“我去给你拿点儿东西，你先吃着。”
流霜点了点头。老刘的营帐离她的营帐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好一会儿。可他这一去一来，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他进来的时候，还猛地挑了一下帘子，就好像她人已经跑了一样。“我给你拿了些干粮和银两带着，路上若是饿了，累了，也别委屈自己，明白吗？”
他把油纸包着的干粮和一个荷包塞到了她的包袱里，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总是要照顾好自己，别老风餐露宿，为了其他的，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流霜动作停顿了几息，咬了咬唇，她低声道：“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小虎。”
他突然这么叫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可突然想到她的身份，他又默默地放下了，“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虎。”
流霜愣住了：“刘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了？“还叫刘师傅呢？”
老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叫我刘大哥吧。”
她沉默了一下，也笑了笑：“刘大哥。”
“嗯。”
老刘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想问她以后还会不会来这儿的问题。可是，想了想，他又觉得好笑。之前他一直想要赶她走，如今她真要走了，他怎么反而还想问这种话了？再说了，边疆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来了。她虽然武功高强，可双方一旦交战，边疆何其危险？他自然还是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而不是掺和进来。一碗米饭，两个小菜，终究还是吃完了。他看着她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闭了闭眼：走吧，走吧……回头不再去看她，正准备离开，云扶桑不知何时坐在了墙头，双手抱在胸前，破位警惕地看着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安宁郡主是有家室的人。”
老刘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非比寻常：“我知道。”
所以，知道她是安宁郡主的那一刻，他选择了冷落她。虽然最后他发现，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