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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杀剑是无当圣母所创,烈山秀又和无当圣母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合理推断,当日在祖陵轩诚出现,自己得到杀剑和破灭玄铁,应该就是烈山秀提前布下的局。
从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烈山秀和计无伤应属同一山门,不过看上去他那山门可不小。这二人之前并不相识,而且所属的也不是同一派系。 无当圣母掌握烈山彦的信息,并送来杀剑和破灭玄铁,自然是从计无伤处得到的消息。她在人族进攻妖界时就出现过,后来更是直接出现在自在天,给了雨工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怎么还需要通过计无伤了解自己的存在呢? 何况生死之际,烈山秀不向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无当圣母求救,却不惜牺牲性命,召唤了计无伤来守护自己。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祖姑婆婆隐约说过,人妖之战时,她能够出手,是因为当时我父亲和司衡羿,都是一只脚迈入先天之境的高手。特别是司衡羿,配合手中的神弓,已可等视做入了先天之境。”“她对先天之境出手,虽仍不为山门所喜,但并不算违反了规矩。可她与三苗君对封印那一下间接交手,是触了师门大忌的。”
“祖姑婆婆来自在天那一次,就是她即将被师门禁足,立誓不再插手妖界之事,她来是想将杀剑传给我。可惜杀剑与我性情不合。”
波旬脸上浮现一抹傲然之色:“而且我自幼便有志向,祖上只靠自身血脉,就能自创神通,开宗立派,我也可以做到!世间万法,皆可为我借鉴,却不会拘于哪一门神通。杀剑排他性太强,我不喜欢!”
“祖姑婆婆无奈离去,自言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但她临去之际,还是给了雨工一剑,给妖界留下了一线杀剑传承。”
“想来阿秀不是不愿求救于祖姑婆婆,而是做不到。那位计无伤看来必有特异之处,能被阿秀召唤到。”
他这番猜测其实已无限接近真相。 无当圣母确实已无法再重返妖界。若是烈山秀当时身在自在天,依靠四相阵的作用,还有机会联系上自己其他师兄弟,但他功力尽失,身在众相山。 山河图是一个特殊存在,即使他山门中人,也无法加以窥探。只有计无伤,他手中的万界棱光镜,只要有世界坐标,就可以神魂投影到那个世界。 烈山秀的世界之种已经转移到烈山彦身上,只能以性命为代价,给万界棱光镜提供了坐标,引来了计无伤。 山门中任何先天至宝,赐予弟子时都有相应的条件。烈山秀得到世界之种,就必须担负起补全其中规则的义务,这也是他最初到众相山的目的。 计无伤拥有万界棱光镜,同样也须为其搜集万界坐标。烈山秀为他提供了众相山的坐标。他照顾烈山彦就是交换条件。 烈山彦思忖良久,“还是说不通。就算父亲算到计无伤会把我的事情告诉无当圣母,也算到圣母必会传我杀剑,而杀剑必须有先天之物配合。那他如何能料定,我一定会选杀剑,而不是道剑?”
“我三岁前魂魄被放逐异界,就是个傻子。他怎么就知道他这傻儿子今后的性格,一定会选杀剑。如果我选了道剑,没有先天之物庇护,来这里的路上,神魂早被湮灭,他的算计岂不落空?”
波旬微微摇头:“这不用算,你根本没得选。你本身就是局中之人,加上魔孙身份,被各方势力盯上是必然之事。妖界不说,阿秀既然给你转嫁了计都之力,阿修罗就不会放着你不用。”
“道剑再好,需要的修炼时间太长,攻伐威力也不如杀剑。在那种情形下,换作是谁,也得先顾好眼下。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下,阿秀也只能赌一把,这赌他起码有七成胜算。他其实也没得选。”
烈山彦在心中重新复盘当时情况,虽略有出入,但大致方向还确实如此。 “没得选吗?他可以选择不生下我。重明再疯,也会顾忌他身后无当圣母的存在,未必就敢下手杀他。折颜说过,他用不了十年就能功力尽复,到那时候,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波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阿秀惊才绝艳,性格开朗疏阔。可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太过重情,导致做事往往不分轻重。”
“他虽然从未说过,但我想即使在他师门中,他也该算是出类拔萃的弟子。可为了报答圣母的养育之恩,甘愿放弃大好前途,来到妖界助我。”
“重明的计划定是出自他手。他最初的想法,只怕也是因为愧疚于我的被放逐,只想着生下孩子,把世界之种转移到你身上,再通过你来救出我。”
烈山彦想起短暂代入烈山秀记忆那段经历,波旬被放逐后,烈山秀那种伤心和自责,自己是亲身体会过的,深以为然。不由苦笑道:“等我出生了,他又开始后悔,觉得这个计划对不住我,然后再设法补救。嘿,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道义不负君。烈山秀,你可真是贪心呢!”
波旬也是黯然。一时之间,二人竟是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烈山彦才开口道:“陛下,” 波旬打断他:“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祖父?”
烈山彦摇摇头:“陛下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吧。”
他的眼中涌上强烈的怒意:“这计划中本身就有一个不确定因素。修补封印,只要有我女儿献祭就可以。可要将我放逐,就必须有寂灭心钟发出最后一击。”
“以我的实力,重明怎么能保证烛守言会给我这最后一击!回想当时情景,若不是翠羽忽然牺牲自己,解开我的制约,又将锋影之力传输给我,使我有能力去救回女儿,烛守言怎么会在最后时刻出手?”
“重明算的好准,翠羽和她心灵相通,翠羽一死,她自然受创,无力阻止我,只有烛守言出手了。从一开始,她就算好了要翠羽去死!”
波旬露出自责之色:“那是裁决之触,獬豸一族的天赋神通。失传已久了,只有重明的母亲得到过残本传承,重明虽然不会用,但深谙其中道理。”
烈山彦怒火更盛:“这便是了。重明为救陛下,算计我全家性命,从她的角度,自然无可厚非。我死不足惜,这条命本来就是烈山秀给的,还他便是!”
“可我女儿何辜?我妻子是她亲表妹,亏她下得去手,人死了还不够,魂魄还要受万世不绝之苦!陛下!你觉得我有放过她的理由吗?只要烈山彦一息尚存,我与重明,就是不共戴天!”
他厉声道:“可陛下也说了,你与重明是真心相爱。也对,陛下和我父亲一样,都是重情之人,这种性子,实在不适合杀伐决断。就算魔国,也委实离不得重明这种心狠手辣之人!”
“所有陛下会让我杀重明吗?烈山彦不是不想认陛下,是不能!也不敢!我怕认了您这个祖父,终有一天,我会无法对那位祖母下手!”
波旬痛苦的闭上眼睛,竟无一言可对。 这次对话后,二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周山没有日升月落,但时间倒也好计算。五行神雷五日一至,从无变化,转眼已是数月过去了。 在这几个月里,波旬更像是一位老师。 他并没有教授烈山彦什么神通术法。杀剑既成,便与其他神通绝不相融。但他详细为烈山彦讲述了,他平生所见的种种神通、武技、术法甚至是巫咒。 他的见闻遍涉人妖两界,更因为父亲是半神,对神族的技法也有涉猎。这些见闻对杀剑本身威力没有提升,但在烈山彦今后与人战斗时,随机应变,批亢捣虚,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奇效。 而他讲述更多的,是人妖两族的政治制度,风俗礼仪,传说历史。这些东西,烈山彦之前只在识海碎片中零星见过,从未如此系统的进行过学习。 两人这一教一学,烈山彦虽然年纪轻轻,但毕竟三世为人,在众相山也算是一方之雄。对波旬所教,往往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的见解。不知不觉中,波旬也是受益匪浅。 每当五行神雷来袭之时,波旬就会带烈山彦一起跃上半空,用五行神雷来检验烈山彦的学习成果。 在这个过程中,烈山彦充分体会到,相比力量的强弱,对力量的掌握似乎更加重要。同样的力量,很早以前他就非常注重力量的集中,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系统的接触到力量该如何集中。 破坏一颗鸡蛋的方法有很多,用锤子砸是力量集中,用钢针扎也是力量集中。但你同样可以选择观察鸡蛋摆放的位置,用最小的力量破坏它的平衡,让它自己落地摔碎。 用最小的输出达到同样的目的,才能保证力量的持续性。 经过波旬的指点,他最初只能应付两三颗神雷,在力量没有增长的情况下,他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应付一次完整的雷潮。这就是自学和有明师指导的区别。 两个人一直都很有默契的回避今后的问题,或者是说两个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今后的局面。可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回避的。 这一日,烈山彦应付完一波葵水神雷,波旬为他详细分析了这一次出手的不足之处。意犹未尽,又顺势谈起水系神通的种种妙用。这是孔雀王最强的神通,波旬谈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不知不觉,就谈到了水系咒术。 烈山彦忽然插口问道:“陛下,裁决之触是否也算是一种咒术呢?”
波旬默然片刻,才解释道:“裁决之触不是咒术,甚至不能算是神通。这是一种法则之力。当时青帝和东皇分别主宰世界,为万界众生制定法则,也就是行为规范。”
“规范既成,得万界众生承认,就变为天地法则。天空神族,执行法则的是青帝的近卫东华,称为审判之雷。而东皇则把法则执行权交给了獬豸,是为裁决之触。”
“审判之雷和裁决之触都拥有言出法随的效力。但并不是巫咒和神通,而是依据法则做出的最公正的审判。掌律者所所罚之罪,所判之刑,必须是真实存在,并严格按法则规定所施,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一旦罪行判定,就被天地规则所接受,无法更改。”
烈山彦仔细回想着翠羽当日的裁决,脸色一片苍白,喃喃道:“无法改变?无法改变?”
他忽然双目一亮,想到了什么,“陛下。律法不外乎人情,以青帝和东皇的大智慧,也不可能在制定法则之时,不给人留改悔向善的机会。难道就没有一丝余地?”
波旬叹息道:“也许有吧。可神妖大战后,妖族退守祖地,法则早已散失,加上裁决之触在之前就已失传,早就无人知道法则的详细内容。也许神界还有原本,可神界和人间的通道早已阻绝多年了。”
烈山彦没有沮丧,反而隐隐看到了一线希望。 翠羽施展裁决之触时,二人连为一体,裁决之触的法则,其实已经刻在了世界之种上! 只不过他的杀剑之力完全压制了世界之种,无法读取而已。只要能恢复世界之种对身体的掌控,他就可以读到那些法则,说不定就可以从中找到解脱翠羽灵魂的办法! 哪怕因此,他刚刚成型的杀剑之力,又会被重新打破平衡,无法修炼到巅峰,那有有什么打紧。 而且他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裁决之触可不是只罚有罪,同时还会对受害者加以补偿。那么有没有可能,女儿被献祭给封印,依然会存有生机? 妻子的灵魂和女儿的下落,无论哪一项,让他用命来换都是值得的! 他挺直身子,肃容拱手,向波旬深深下拜:“陛下。烈山彦有一事相求,请陛下运用神通,打散我这一身杀剑之力。”
波旬这数月来,与他朝夕相对,心口相授,不仅对他的各项本事,甚至是性格思想都有了深入的了解。烈山彦话一出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声道:“我知道你为了翠羽,不在乎自己这身杀剑之力。可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得回世界之种的力量,你就又恢复到一个二流水平的战士。就算让你从法则中找到了解脱翠羽的办法,你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呢?”
烈山彦从地上直起身子,脸上挂着一抹微笑:“陛下。我已想的很明白了。只要能找到解脱之法,我愿意放下与重明的一切恩怨,弃此无用之身,助陛下重返魔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