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舒浅浅一笑，抬脚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坐好。太皇太后稀罕她，伸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几下，“舒舒，前些日子哀家听说，你同你皇叔去了北山，可有此事？”

万俟舒点额，“确有此事，皇叔有些事情要去北山处理一下，我嘛，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一旦见识多了，人的眼见和心胸就都开阔了。”

太皇太后笑得更加和蔼，这话里有话的她算是听说了，她家舒舒真的是对尉迟澈释怀了，她原本还担心会打起来什么的，现在想想真是想太多。她又拍了拍万俟舒的手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彼时，琴音戛然而止，一席雪色纱裙的林瑶儿站起身，朝太皇太后的方向微微福身，道：“太皇太后，臣女已经弹奏完毕。”

说话的时候，她唇角上挂着温婉的笑，身姿笔直，仪态极好，就像画里的仙子一样，让人不敢亵渎。听到声音，万俟舒也不由朝林瑶儿看去，坐着的时候她已经很美了，没想到站着的时候更是风姿绰约。感受到万俟舒的注视，林瑶儿也朝她的方向看去，许是想到了些什么，林瑶儿立刻将目光收回，不想再看。这原身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感觉林瑶儿就像在看洪水猛兽一样。见气氛微妙，太皇太后立刻出来打圆场，道：“瑶儿的琴音又是进步了，哀家听得心里面欢喜，这颗进贡来的夜明珠便赏你了。”

夜明珠圆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万俟舒看了一眼，双眸微亮，前些日子她皇兄给她送来了好几颗夜明珠，都在宫里摆着，可亮了。“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林瑶儿扬唇，处变不惊地接过。接过之后，林瑶儿便回到位子上坐好，那颗夜明珠也让贴身丫鬟收着了。其他贵女见此，纷纷出声祝福。“瑶儿姐姐的琴音实在好听，我听着听着就犹如身临其境了一般。”

“我也有这种感觉，瑶儿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样厉害啊？”

这些贵女大多衣着华丽，地位不俗，林瑶儿在她们身上掠过，嗓音优雅还带着特有的温柔，“只要多加练习，你们很快就能同我一样了，而且，你们的年岁都比我小上一些，超越我是迟早的事。”

贵女们听后，瞬间喜笑颜开，“真的吗，瑶儿姐姐。”

林瑶儿点额，唇角的笑容不变，就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万俟舒忍不住又朝那边看去几眼，眼中的笑意浅浅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贵女们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心惊。“她干嘛一直盯着我们，难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大概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在看瑶儿姐姐，她不是喜欢尉迟将军吗？每次瑶儿姐姐进宫她总是会找麻烦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可我听说，她对尉迟将军不是女儿家的思慕，只是崇拜而已，应该不会再找麻烦了吧。”

“她可是被宠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不找麻烦。”

贵女们的声音不轻，坐在一旁的林瑶儿听得清晰，她眉头微皱，压低声音说道：“皇宫重地，有些话不得乱说。”

贵女们知道万俟舒的性子，立刻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万俟舒不动声色地吃着糕点，可实际上早就把她们的话听进去了。她们也就只敢嘴上说说，懒得计较。太皇太后虽然年过七旬，但耳聪目明，她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们在说什么？不如，说给哀家听听，也让哀家高兴高兴。”

贵女们的心忽而一跳，这太皇太后虽和蔼可亲，但极为护短，若是被她知道她们在说万俟舒的不是，定然会怪罪的。一时间，御花园中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先开口。太皇太后摩挲着茶盏，眸光逼人。一下子，御花园中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林瑶儿张了张唇，眉目微垂，始终未曾说些什么。其中，最不受影响的应该就是万俟舒了，她吃下一块糕点，又不紧不慢的将指尖上的碎屑拍掉，随后浅笑道：“皇祖母，今日我出宫了，方才回来。今日别的地方的商人来贩卖东西，整个皇城变得极为热闹，我想着，这些贵女方才应该是在说商人进城的事儿吧，毕竟，摊位上的小玩意儿都新鲜有趣，女孩子们肯定会喜欢的。”

她的声音适时传来，瞬间将园中的压抑紧张给吹散了。太皇太后脸上再度挂上笑容，“你们方才是在说商人进城的事儿？”

贵女们神情恍惚，见太皇太后问起，立刻忙不迭点头。太皇太后失笑，“那刚才哀家问起，为何不说？”

贵女们惊慌道：“臣女们是怕，太皇太后觉得臣女们玩物丧志。”

太皇太后不语。万俟舒随口说道：“皇祖母开明，怎么会觉得玩物丧志呢？何况我也买了好多，皇祖母真要说什么，也只会先说我。”

贵女们面面相觑，怎么感觉万俟舒是在为她们解围？感觉有点怪怪的。太皇太后一眼就看穿了万俟舒的意图，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开了怀，“哀家的舒舒，果然是长大了啊。”

万俟舒浅笑不语，红色衣裙衬得她娇艳，却又格外乖巧。林瑶儿神情复杂地朝万俟舒看去，若换作是以前，万俟舒肯定会乘胜追击，甚至还会大闹特闹起来，可眼下，她不但不闹了，反而还帮贵女们解围，她真的已经变了吗？林瑶儿也不敢深究，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这场赏花宴就这般平安无事度过了，直到离开御花园，贵女们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女魔头竟然会这么乖？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吃糕点，喝茶，有时还好心解围，跟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贵女们刚想议论，就见万俟舒也从御花园中走出，贵女们一惊，立刻四散了开来，偌大的场地上就只剩下万俟舒和林瑶儿，还有她们各自的丫鬟。林瑶儿的丫鬟将林瑶儿护着，眼中的戒备明显。林瑶儿示意丫鬟别乱来，便上前福了福身道：“长公主。”

万俟舒浅笑道：“你明明不待见我，还有点怕我，为何不跟那些贵女一起走了，还留下来给我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