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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即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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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啟从上空摔落,脸朝地,疼痛从脸蔓延到全身,他捂着疼的发麻的鼻梁骨在地上瑟瑟发抖。

鼻梁骨没断,但也摔得够呛。

黑暗亮着几颗幽暗的碎光,乍一看像是萤火,可光芒中又透着诡异的青色,看着像是老一辈口中的鬼火。

景啟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怕这些东西,见了光好似见了希望,他顾不得疼,瘸着腿一步一踉跄的摸索着向那萤光走去。

这.....这是磷石!

景啟高兴的咧开了嘴,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摔伤,顿时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磷石罕见珍贵,一颗就够三军吃上两三个月的了!

此处有磷石,也就是说.........

景啟顺着磷光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面石门前,看着石门上鬼斧神工的雕画满眼都是激动。

景啟借着磷光,从云层中寻找神龙的身影“一条....两条............五条,还真有五条!”

这一摔真没白摔,一下子摔到了天陵宫门口。

那卓绝的雕工让他看迷了眼,不禁喃喃自语“蟠螭门独尊天下两百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怪人们以天冢称呼,天陵宫实至名归.............”

一番寻摸后,景啟摸到了石门上的刻槽,猜出这五个刻槽大约就是打开天陵宫的机关。

关于天陵宫尘世早有传闻,天陵宫蓄宝无数,得之可得天下,但五方蟠螭门驻守宫前,此门水火不侵,坚不可摧,唯有天陵宫后人才能打开此门。

但是,沧海桑田两百年,时代早就变了。

两百年前做不到的事情,两百年后未必做不到!

景啟从袖中摸出一根铁丝来,将铁丝拧弯,小心翼翼的在一个刻槽里摸索着里面的机关。

铁丝在刻槽中轻触机关,摸索片刻后铁丝勾住了一个关键点,这熟悉的微妙触感让萧王心中一喜,手里用了一些巧力,铁丝微紧,机关喀哒哒的响着,隐有滑动开启的征兆。

两百年来无人撼动的蟠螭门今儿终于得以问世,尽管景啟不是天陵宫后人,但铁丝在手,就没有他撬不开的门。

咔嚓!

石门岿然不动,景啟看着手中此的半根铁丝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幽幽叹道“蟠螭门果真名不虚传。”

铁丝断了....刻槽堵了.....

不过庆幸的是他身上带了一包铁丝,更庆幸的是石门上的刻槽还有四个,世人皆说福祸相依,他这一路走来负伤累累,是时候该转运了!

细沙填满了桶里的刻度,青铜漏壶的机关自动弹关,“石雕”微微抬头,似被人召唤了般走出了隅角。

虽是走着,但他脚下又稳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身影与黑暗完美的融合一起,像个没有实体的幽魂,游荡在黑暗中。

景啟摸出了第二根铁丝,刚扭弯要撬锁,后背突然滑过一阵刺骨的凉意,没等他明白这种不详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时,身子已经警惕的向后闪去。

在他闪开的瞬间,有东西从黑暗中刺出,泛着冷意与他险伶伶的擦过。

虽没有受伤,但暗器与他擦肩错过时,那铁质上的冰冷触感透过衣衫清晰的传到他身上,惊得他心弦一紧,佩剑瞬间出鞘。

地宫有人!

景啟根本看不清刺来的是什么暗器,但听暗器在空中飞转的声音,大约能猜出此物应该有九寸,纤细锋利,尾端应当还连着细小的铁链。

与其说是暗器不如说是武器,若是想将这样的武器当暗器丢过来,那人一定不会站的太远。

景啟听着链子晃动的声音,细细一算,心里顿时腾起一阵后怕。

这链子不长,那人应该就站在离自己不过五步远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就站他身边,而他竟然丝毫未察!

若是自己反应再迟钝一些,或是躲的慢一步,怕是要被这武器扎个透心凉了........

景啟举着剑,警惕的巡睃四周,无奈此地伸手不见五指,除了石门上的有两指磷光外,再也见不到寻不到一丝光亮,他只能绷着神经,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一股凉意从黑暗中冲出,向他面门狠戾的射去,景啟迅速一闪,举剑向链声传来的方向劈去,链子轻轻一晃,绕过他的奋力一斩,于此同时,他大腿内侧倏然传来了剧痛。

有什么东西射穿了他腿!

景啟强忍剧痛,一咬牙将其生拔了下来,拔下来的同时链子尾端被人一拽,那东西从他手中飞撤了回去。

他的腿被戳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血腥味登时弥散开来,不过片刻,腥气便充斥了整条走廊,景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中佩剑攥的更紧了。

来人不但武器阴狠,人也卑劣,若是武器再偏一点点,他怕是就要“空前绝后”断子绝孙了!

景啟忍不住爆了粗口,剑锋指向黑暗,他怒斥道“阁下躲躲藏藏,鼠辈一般,真真叫人不齿!或杀或打,不如显身一决高下!”

黑暗静了片刻,随后便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很轻,若隐若现,但不是故意伪装,而是听着有些像是刻意用力道走路,让人好知道他的存在。

一人从黑暗中走出,站在了蟠螭门前,长发如墨倾落,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景啟看不到他的神清面貌,只瞧得他皮肤惨白,唇角殷紫,身上还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阴凉。

景啟一个激灵,一时间竟然忽视了腿上的疼痛。

这玩意真的是人吗?

横看竖看都跟那断了气的没啥区别............

剑锋一横,景啟怒斥“阁下在这装神弄.........”

牙尖一颤瞬间咬碎了刚要出口的鬼字,那未成形的余音化成一股寒气,顺着喉咙灌了下去,冻得他五脏腑生疼。

景啟看着他身上的宽袍,瞳孔一震。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玩意身上穿的好像是......寿衣?!

天陵宫.....活人死相...............

景啟恍然大悟,脱口道“守陵傀兵!”

难怪这玩意出现时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原来竟不是活人!

传闻天陵宫中有守墓傀兵,这人,不!严格来说他不算是人,只是被人制造出来的人形傀兵。

传闻傀兵是人非人,无喜无悲,一辈子都守在地宫里,除了天陵宫后人外,没人能从他的手里活着离开。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却又光滑无暇的脸,景啟突然想起,传闻中傀兵可是由白玉打造的,就算是撬不开石门,把这傀兵拆了拿去卖,想来也能卖不少钱,瞧这体格,若是卖了换粮,三军至少能吃上一整年!

念头一出,看向傀兵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算计,奸诈,还有一丝控制不住,在嘴角无限放大的猥琐..........

“傀兵”虽然没有睁眼,看不到景啟那闪着贼光的精眸,但他感受到面前人的气场变了,心中没由的腾起一阵恶寒。

漠然双眉微微一紧,两道寒光在他手中闪现,随后只见他手腕一转,一道寒光游龙般从他手中窜了出来。

景啟眉尖一挑,嚯!这“傀兵”用的竟然是双锋挝(注1),难怪他腿上被扎了个血窟窿。

景啟持剑防守,两兵器相撞,发出了震耳嗡鸣,景啟一心两用,一边防守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傀兵”,这傀兵做的真好,不但栩栩如生,还四肢灵活,若不是听到了传闻,他怕是要以为跟他打斗的是个大活人呢!

“傀兵”身手矫健,出手狠毒,招招刺向他的要害,不过两三个回合景啟身上就多了几个血窟窿,随着流血过多,景啟防守逐渐吃力,有些败下阵来。

必须得赶紧找到“傀兵”的破绽,再打下去他怕是要被戳成蜂窝了!

有了!

景啟突然脚下一滑,向远去“逃”去,猴子似的在走廊中上下乱窜,两条双锋挝紧追其后,像两条银蛇,张着獠牙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傀兵”既然是玉石制造,想必反应能力应该不大行,只要他跑的够快,就不信绕不晕他,只要“傀兵”有一瞬分神,他就能一剑把这颗卖相极好的脑袋给他平平整整的砍下来。

可不能破相,破相就卖不上价了。

“傀兵”好像真的被他绕晕了,长指一拉收回了双锋挝,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体内的机关卡住坏掉了似的。

机会来了!

景啟心中一喜,从他背后窜出,凌空一剑,向他脖子砍了下去。

若不是缺钱缺粮,他当真不会伤这“傀兵”,毕竟这小脸雕的真是不错,看着也着实赏心悦目。

要是它的身体能卖的上价,他就把这俊俏的小脑袋留下,放屋里当花瓶...............

景啟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傀兵”,手脱力垂下,佩剑滑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疼痛从他胸口传来,不用低头看,他也能感受的到温热的鲜血从他胸口争先恐后的流出。

血滴滴答答的落下,空中血腥味变得更浓烈了。

“傀兵”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整根双锋挝从景啟胸口慢慢抽出,锋利的尾尖从他胸口带出了一道血花。

就在他要砍下“傀兵”的瞬间,“傀兵”灵巧的低头一转,避开了剑刃,同时手中一甩,双锋挝化作一道利箭冲将过来,带着寒意扎他个透心凉。

不是玉石做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灵活!

就是皇都学艺最精的伶人都没“他”这么的灵活柔软!

景啟死咬牙关,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只觉自己整个像是被浸在疼痛中似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泛着疼意,痛的他都不敢大口喘气。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还没等完全站起,那“傀兵”已然走近,“傀兵”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安静的像是一座不会动的石雕,这么一靠近,景啟才看到那传闻用玉石做的“傀兵”有些不对。

这个“傀兵”好像在呼吸.........

景啟顺势往上看去,只见那被长发半遮的脖子上隐隐透出一条疑似血管的微凸细痕,他傻着眼看人,直到“傀兵”喉结微微一动,景啟这才雷劈了似的明白了一切。

活人!

大活人!

这个“傀兵”是个大活人!

没等景啟从震惊中出来,他便被人一把攥住衣领拖了过去,他自己呼吸大一点都会牵扯痛处,眼下被人强拉硬拽,伤口自然也等于被人拉扯着,疼的景啟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那人拽着景啟来到一片沙地,扔垃圾一样将人扔了进去,一落地景啟就发现不对,他奋力挣扎,眼中满是惊慌。

这是流沙!

看似平静的沙地因生人的闯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沙砾像是有了意识,缠着他快速下坠,簌簌沙落声如同夺命魔音,在他耳边欢快的歌唱,整片沙域像是饿了许久的魔物,迫不及待的想将他吞咽下去。

景啟只觉自己的双腿好似绑了千斤大石,那大石坠着他往沙砾深处去,他越是挣扎,往下坠的速度就越快。

景啟被流沙完全吞噬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那人面无表情却又冷峻绝艳的脸。

“傀兵”站在流沙边缘,神情漠然,寿衣干净平整,尽管戳了景啟五六个血窟窿,可人家衣衫上楞是半点血迹都没有,干净的像是一尊圣洁神像。

一尊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杀神像!

不知过了多久,流沙终于恢复了平静,静默的沙地上只有几滴鲜血未曾随流沙坠去。

星星点点,红的耀眼。

像是从枝头飘落的扶桑花,给这阴暗了两百年的地宫添了一丝明艳。

可惜无根之花注定只能绚丽一时无法长久,漫漫冷寂早晚会磨了它鲜红的色彩,会流逝的美是不会让人心动的。

“傀兵”一抬手,剑锋在空中划开一道银白,斜落流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流沙再次下陷,将那长剑和明艳的“扶桑花”一同吞噬。

随着流沙簌簌声的消失,地宫又恢复了旧日静默。

注1(双锋挝:原型峨嵋刺,武器正中间我加了个蛇骨长链,手持可以当刃攻击,脱手可做长鞭,能近身攻击,也能远攻,几乎没有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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