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弟，是不是觉得大哥我很机灵？”

萧纪得意地说。“大哥，那位可是学问大家，当世大儒啊，你怎么会想起来用那位的画像去卖钱呢？你可知道……”秦建非常焦急。萧纪却没让他继续往下说：“不就是一个当世大儒吗？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当世大儒，我画他的画像，他自然不会过分计较。如果只是沽名钓誉之辈，我自然不怕得罪。”

被所有读书人景仰的大儒，换句话说，不就是公共知识分子吗？公知这个东西，前世他见得多了，一个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嘴上说着主意，心里想着生意。他可对这种人没什么好印象。况且这位当世大儒突如其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来者不善。既然人家都已经打来者不善了，倒不如自己这边先得罪一下。反正本来就是要得罪的嘛。秦建还想再劝，可见萧纪意已决，便知道自己大哥下的这个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除非这八匹马的钱加起来很多。“走！咱去看看这位当世大儒来我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萧纪带着秦建和翟墨一起去会客。如此当世大儒来访，萧家上下只有萧振远有作陪的资格，魏舞曹已经年逾古稀，却是神采奕奕，反倒是刚刚过了知天命年岁的萧振远显得有些老态。“爸！魏先生。”

萧纪还是很有礼数地做了问候。不管来者善不善，自己这边的礼数必须要做足。秦建和翟墨跟着他身后也行了礼：“魏先生，萧先生。”

萧振远和魏舞曹作为长辈自然也受理，只是点头受礼的时候魏舞曹对秦建略微鞠了一下躬。秦建知道，魏舞曹明白自己的身份。“萧纪啊，魏大人来这里是想找你谈谈事，为父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

萧振远像是事先就与魏舞曹商量好的，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屋子。“你就是萧纪吧，请……”魏舞曹伸手指向和他隔着桌子的对面。你竟然敢叫我“萧纪吧”，你才小！你全家都笑！萧纪不敢真这样说，只能快步走过去坐下。魏舞曹见状，笑呵呵地说：“果然不愧是在砚池诗会上大放异彩的大周诗仙，单单就只是这一份胆气就已经让老朽佩服。”

“我不管胆气能够让老先生佩服，我的脚气也能让老先生佩服。”

萧纪非常随意地把鞋一脱——此时已经入夏，可是古代的穿着都厚重得很，尤其是脚，所以这鞋一脱，那个味道就已经散发出来了。反正萧纪可是没打算对魏舞曹有好脸色——谁让你喊我“萧纪吧”。魏舞曹满是皱纹的脸抽了抽，下次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对他这样：“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呀，这份脚气也让老朽佩服。”

能撑得住？这老头也挺厉害的嘛！该不会是年纪大了，鼻子不灵敏，闻不到了？萧纪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秦建和萧振远。这俩都已经紧绷着嘴，脸色发生了变化。嗯，看来脚气的威力还算可以。“既然萧小友说了明人不说暗话，老朽也就不说别的废话了，听说是你让皇帝去收商人的税，而且还是收重税？”

魏舞曹认真地说：“自古以来只有暴君才会加税收重税，哪怕是田间地头的人也都知道税收的重要性，你这般让皇帝凭空加税，是不是居心叵测？”

原来是税收的问题啊！还以为是什么呢。“当然是居心叵测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居心叵测。”

萧纪两手一摊说：“那些商人拥有这么多的财产，却只交很少一部分税。反倒是承担着重要地位的农民和工人承担着税收的大头，这样合理吗？”

“我的居心叵测，就是要用商人的税去抵消农民和工人的税！让那些平民老百姓逐渐地减税，甚至是不交税。而那些商人的税收也可以投入到国家建设之中，将金钱真正地利用起来！”

哐当！魏舞曹的茶杯落在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子。他在听见萧纪承认居心叵测的时候，就已经被震惊到了，毕竟没有哪个居心叵测的人承认自己居心叵测。而且后续的这一系列发言，尤其是让农民和工人减税，甚至是无税的目标，更像是一个个轰击在他心上的巨大拳头。竟然会是这样！所有读书人都有一个崇高的目标，那就是治国安邦，让天下长治久安。哪怕是有的人在路上走岔了，但这也仍然是最高的目标。以加税的名义收商人的税，虽然看起来像是帝王横征暴敛，可若是仔仔细细地想，这只不过是把商人多占据的银钱重新拿出来，投入到国家里面，是为国家发展而着想！“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魏舞曹很震撼，却仍然是难以置信：“你说出这个办法，是为了这片天下，而不是为了让皇帝在百姓身上吸血？”

“我怎会吸百姓的血？谁会去吸百姓的血！从古至今百姓从来都是受害者的身份，我若是继续加害，我和千古罪人有什么区别？”

萧纪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一首诗，忍不住背诵出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

魏舞曹忍不住为之而鼓掌，甚至因为激动，让他苍老的脸上都现出了红润：“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果然不愧是人人相传的大周诗仙！”

“一开始我还在怀疑你是不是明面上这样说应付我，实际上心里面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可你若是心怀阴诡之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词句，哪怕你是大周诗仙也做不出来。”

“老朽佩服！”

魏舞曹站起来，双手作揖，对萧纪微微弯腰下拜。长辈拜晚辈，这可是莫大的礼数，萧纪在这么猖狂也不敢真的让魏舞曹拜下去，连忙站起来扶住：“魏先生何必行如此大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本就是我辈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