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抿着唇，不知道要说什么。自己的确想过逃避，就像五年前怀孕时一样，可是她现在十分的犹豫。因为夏泽阳，也因为这里的一切。她拥有得太多了，就会害怕失去。况且，她还有自私自利的机会吗。“你这样不回答，我很害怕。”

顾亦冷静的说着。深吸口气，“会回来的。发誓。”

顾亦见她这样说，心里才有了点儿底气，“那就好。”

夏莹觉得现在的顾亦真的很奇怪，矛盾极了，明明自己提出来的假期，到头来还在商量着这些，真是看不懂。但好歹，能有个休息的时间，她还是非常开心的。晚上回到家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夏泽阳。已经很久没有带着他出门玩儿了，时刻担心被记者拍到。雪明皇虽然对官司缄口不语，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夏莹不容许出现一丁点儿的意外。就是因为摸不清楚雪明皇的心思，她才更加害怕。毕竟不能耽搁太久，夏莹还在犹豫，到底该去哪里，“妈妈，去日本好不好？”

“日本，为什么想去日本？”

她坐下来，和孩子一起堆积木。“冬冬就说，日本很好玩。”

“冬冬不是上次那个……”“对呀，我们和好了。现在是好朋友呢。”

夏莹不禁感叹小孩子之间的纠葛就是这么简单，哪怕上一秒还在打着架，也许下一秒就玩到了一起。又神秘兮兮的问他，“那可可怎么办？”

只见夏泽阳苦恼一阵，又接着说了，“可可……可可，不一样。”

“哦？不一样啊。”

夏莹听着自家儿子这样的说辞，还是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区分这些感情了，真的是。“那，你跟妈妈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嗯……”夏泽阳思考了一阵，还在摆弄这手里的积木，“我和冬冬就像你和顾亦叔叔一样，但是，可可嘛，嗯……好像也是一样的呀。顾亦叔叔很好，冬冬也很好，可可也很好。还有他也很好。”

说得毫无逻辑，但低头思考的样子实在太惹人发笑了。夏莹轻声笑着，“他，是谁呀？”

“就是带我们吃饭，帮我们开车的怪叔叔呀。”

夏泽阳说的漫不经心，但夏莹一听就知道他说得是雪明皇了。孩子看起来什么也不懂，但其实很敏感，什么事情心里都知道一点儿。夏莹知道夏泽阳很少在自己面前提起雪明皇，不过是因为能够感觉出来自己对他的不友善。但孩子心里又是公平的。雪明皇对他的好，他都记得。而且两人又十分的合得来。夏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阳阳，你知道吗？他其实，其实就是……是……”夏莹吞吞吐吐，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夏泽阳低着头，玩自己的玩具，但还是接着夏莹的话说了句，“我知道，他其实是我的爸爸，对吧。”

“……”孩子太聪明，也会很让大人苦恼。“你有他的好多照片，我看到过得。”

夏莹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了。的确，最艰难的时候，她真的丧心病狂到收集某人的简报，但条件有限，也就是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些什么，就留下来了。最初，只能在财经报的版面上找到他，看着他一点点的进步，最后真的缔造了属于他的商业帝国。然后，就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停更换的女伴，有意无意的绯闻，让夏莹在更多的地方找到他的身影。那时候的夏莹，便知道了，自己这么的非他不可简直就是个笑话。“妈妈。”

夏泽阳抬头摇了摇她的手臂，夏莹低头看他时，他才接着说，“你又走神了。”

“对不起，妈妈在想阳阳太聪明了。”

夏莹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小小的人儿仰头看着自己，除了眼睛还有点儿像自己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像是从雪明皇那里复刻过来的。“如果……如果，妈妈和爸爸只能选一个，你……”小声问了这句，问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心底里不停地咒骂着自己，怎么能自私残忍到让孩子做这种决定？真是无药可救。赶忙说着，“没事没事，很晚了，快睡觉，好不好？妈妈给你讲故事。”

夏泽阳无奈的嘟着小嘴，“妈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讲故事啊。”

言外之意，无非还是故事都要听腻了的意思。“是啊是啊，怎么办，求求阳阳了，让妈妈再讲一个？”

他一脸的无可奈何，“好吧，真是没办法。”

夏莹笑。整理好一切，准备休息的时候，手机响起。打来的是顾亦，“嗯，你说。”

“休息了吗？”

“正准备休息。”

“阳阳睡着了？”

“嗯。有什么事情吗？”

“是想提醒下明天庆功会的事。对了，你们打算去哪儿玩。”

“阳阳想去日本。”

“行，帮你们订机票。”

“不用了，我自己……”顾亦不等夏莹说完，便说了，“怕你带着孩子跑掉，我自己连回程机票一并订好，安心一点儿。”

“顾亦！”

夏莹听他说得这么认真，有些无语。“开个玩笑。订后天上午？”

“好，谢谢。”

那头沉默了一阵，“不客气。”

随后又说，“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了。”

“嗯。”

“好了，休息吧。”

其实还是希望夏莹刻意多余的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去不了。可是她没有问，一如既往。顾亦放下手机后，只是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才觉得这样压抑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一点儿。他和夏莹，大概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他想。终于不能忙那些烦心事了，夏莹抱着夏泽阳说了一个十分难得地懒觉，夏莹是舒服了，但是夏泽阳却早就醒了，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儿，夏泽阳尽管早熟聪慧，但是本质还是一个孩子。就在昨晚，顾亦告诉夏泽阳真的决定飞往日本度假的时候，夏泽阳欢呼了起来，终于能去玩了，还是和最爱的妈妈一起。不过，夏泽阳小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过冬冬拿到学校的照片，照片上是爸爸妈妈还有东东。虽然和最爱的妈妈一起去度假肯定十分开心，但是……要是，爸爸能去就好了。夏莹睡眠极浅，夏泽阳在她的怀里翻腾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她纤细翘长的睫毛掀起了一道缝儿，天已经大亮了，儿子肥嘟嘟的小脸上，蓝汪汪的眼眸一动不动，小眉头还皱着。夏莹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小老头的头发。“阳阳怎么了？大早上的就皱着眉头”声线慵懒，又带着母性的柔和。夏泽阳钻进夏莹柔软的怀里，小身子板儿扭来扭去，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我们两个人去日本，谁给我们拍照呀？”

原来是这事，夏莹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妈妈带了自拍杆，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夏泽阳还不满意，声音闷闷的，显然夏莹的回答没到他心坎儿里。“万一有很远的地方，自拍杆拍不到呢？是很远很远……”夏莹抱着孩子几乎笑出声，“那让路人给我们拍，好不好呀？”

哎呀，妈妈真是笨。都不明白我的意思，夏泽阳小眉头皱得更紧了，急急地说出口。“妈妈！我们就不能带个人去嘛……比如说给我们开车的雪叔叔啊。”

雪明皇？夏莹的眼眸闪过异样，那天他急急地走了，这几天都没来，显然是集团有事情了，又怎么能跟他们一块出国。但是，夏莹不忍心拒绝小阳阳，孩子的眼眸里尽是期盼了。夏莹点了点头，理顺了夏泽阳头顶上翘起来的一缕头发。“阳阳的提议真是太棒了，那……那如果我们遇见雪明皇，阳阳就去邀请他，好不好？”

“妈妈万岁！”

孩子脸上的笑顿时放大了，满脸地不可置信，蓝晃晃的眼眸里尽是对夏莹的爱慕，看得夏莹心中一阵虚。这样的阳阳，还真是像当年的钟臻，眼神一模一样。“快起来吧阳阳，过安检很慢的，我们要早点去。”

“是的是的，你可别忘记提前订好城际高铁”夏泽阳雀跃地腔调，打击着夏莹忘记订票的事实。儿子太聪明，当妈的感觉被鄙视了。两人匆匆忙忙赶到机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走进机场大厅的时候，两人太过匆忙，却不经意地撞上个人来，她抬眼随意扫了下，是个陌生的外国男人，那张面孔让夏莹有种说不出的感受。金发蓝眼睛，面容像是刀刻出来的一般完美，一丝一毫多余的部分都没有。那双幽深湖蓝色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夏莹。目光里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夏莹却还是在这注视之下，有些无所适从。那男人的目光只让夏莹十分的不舒服，她低声说了下，“抱歉。”

那男人还是看着自己，夏莹这才想到了些什么，应该是听不懂中文？只好说了句，“sorry.”对方这才摇了摇头，夏莹不再看他，继续往回走，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