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
再将一名安家在清河市的,黄李团伙的单身汉的家翻的底朝天以后,江远收获了一票的生物检材和指纹等痕迹物证,顺便从墙壁的砖缝里,又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黄李团伙的主力成员都在长阳市住,这些人家的现场都被万宝明派人跑遍。
江远今天扫的这位,在是黄李团伙在清河市的驻点成员,要不是同伙把他交代出来立功,说不定还有跑脱的机会。
至于现在,单就银行卡被冻结的金额来说,他应该属于冬至的松鼠被撬了粮仓了,如果能出狱,估计眼底也要被气出血点来。
民警们则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样子,别看今次抓了这么多的贩毒团伙成员,可平均分到大家手里的话,人均一条大腿都没有。尤其是秃击队的队员们,来的晚,也鲜少有独立侦破的机会,现在断了一名犯罪分子的后路,顺便带回去了能送他上西天的确凿证据,一个个都感觉自己与佛有缘了。
回程的路上,大家说话说的兴高采烈,等将枪械交了,警服换了,准备回酒店的时间,江远提出邀请大家一起夜宵。
加班加到这个时间,任谁都会觉得饥肠辘辘,也没人拒绝,一群人就开自己的车,跟着江远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
清河市是地级市,饭店的总体规模和豪华程度都不高,这家专营晚餐和夜宵,倒是颇有些特色,网上的评价不错。
下了车,一起过来扫现场的有长阳市刑科中心的痕检,大约是在网上搜索了饭店名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提醒江远道:“江队,这家店看着挺贵的,专案组应该不给报销吧。”
他是怕宁台人太野,最后报账的时候被卡住了,到时候就尴尬了。
江远摆摆手:“我请大家吃饭。”
“这……”痕检也听说过江村人的故事,但他也是日常窝实验室里的主,都没当回事,这下子才有些犹豫。
“别想了,江队是江村人的江村人,听话吃饭,出去了别到处说,别乱发朋友圈就行了。”
牧志洋搂着这位简单的说了两句,自己已是升起了浓浓的干饭的欲望。
一群人进门,大厅的经理赶紧迎了上来,打了招呼以后,小意的道:“我们的包厢都已经坐满了,咱们大厅里的人不多,要不做大厅里吧,我给咱们拿几扇屏风过来,占三个桌子的位置,也宽敞方便的。”
“行吧。”
江远也没想着怎么大肆吃喝,就是感谢一下这么多人陪着自己做勘查。
老实说,大晚上的,一两个人进入到毒贩子的家中,给自己穿戴上束手束脚的装备,然后全神贯注的趴在地上擦检材,但凡运气不好一点,后脑勺都得被人开瓢了。
但是,如果有一票脑袋秃秃的,身强体壮的男人守在房子内外,这个安全感真的是金不换。
等坐稳当了,再拿到菜谱,江远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数,特别是秃击队们五大三粗的样子,再看看菜谱里画多过字的菜式,遂道:“就炒一菜谱吧。”
饭店里显然也不是经常有江村人来吃饭,服务员问:“麻烦再说一下菜名,我没听清。”
“你就把菜谱里的菜都炒一份就行了。”
江远顺手翻了翻菜谱,觉得也不会多出几道菜来,再道:“没有的菜就不用炒了,上快一点吧。”
“呃……好的。”
服务员算是听明白了,打量一下江远等人,又觉得他们不像是踢馆的,赶紧回去报告去了。
陆通达还是第一次跟着江远吃饭,听的目瞪口呆,不由道:“这个饭店的菜应该不便宜吧。”
“咱们的工资肯定经不起这么折腾。”
牧志洋知道他想什么,就道:“跟着享受就是了,有些活动,有一个人用力就行了。”
伍军豪却是特别理解江远,感慨道:“我爸要是也这么有钱就好了,我天天请队里的兄弟吃肉夹馍和手抓饼。”
正在喝茶的队员们看看江远,再看看伍队,然后想想肉夹馍,觉得伍队有这么个爹也不是不行……
上菜的速度很快。
先是十几盘的凉菜端上来,也没摆出什么样子来,就被大家风卷残云的干掉了。
接着又是两三道,三四道一次的上菜,每每都被大家清空。
江远等人还好,伍军豪和他的手下是真的能吃能造,且有越战越勇之势。
牧志洋吃到后面都不行了,默默的舀了碗汤,边喝边道:“想想伍队也挺不容易的,带这么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这就是请客吃肉夹馍都得吃不少钱吧。”
“我请客是请肉夹馍,又不是请肉夹馍吃到饱。”
伍军豪听到了,笑了。
牧志洋也乐:“说的也是,就您这群手下,要是天天吃肉吃到饱,毒贩子都得加班工作。”
他这次说完,伍军豪却是没笑,而是越过他的头顶,看向了后方。
一排十几个人,出现在了屏风旁。
一名壮汉再将屏风粗暴的推开,一群人就更显眼了。
站在人群最前的,却是一名身穿香奈儿小套装的女人——袁语杉。
这边的警察们全是坐直了,他们现在都属于专案组成员了,自然认识袁家最核心的成员之一。袁建生的四女儿,也是建元集团目前的总经理,实质上的经营负责人袁语杉。
“江警官,又见面了。”
袁语杉用的是圈外人常用的称呼,不准确,但很清晰。
江远笑着点点头,再看旁边的牧志洋等人。现在算是下班时间,又因为是来饭店吃饭,大家身上都没带枪,单就人数来说,倒是不虚对方,但建元是搞毒品的,袁语杉等人现在要是从衣服里掀出两把乌兹,或者什么芝加哥打字机,他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袁语杉显然还没有这么疯狂,她只是不易察觉的微笑一下,再看着江远,就问道:“江队你们这么多人,滞留清河市多日,是在调查建元吗?”
她今天就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站在专案组的角度看下来,建元好似一头壮硕的野猪,只待一刀刀的戳下来,给它放血放虚弱了,放的肉质好吃了,就可以下场捅死了。
但是,站在建元的角度上,它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圈死了,它不停的猪突,肯定是想找条出路的。
今天,袁语杉派人出城,人出去了,就消失了,但袁语杉也说不好此人是自己跑路了,还是被抓了,又或者被同行给埋伏。
这种情况下,袁语杉自己肯定不敢出城做试探了,其父袁建生甚至呆在厂区里,连家都不回了。
建元的厂区,就像是建元的堡垒一样,给了建元人最后的安慰。
袁建生也尝试着打电话求救,但都没什么结果。
袁语杉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可不对到什么程度,他们并不知道。
警方也许找到了建元相关的线索了,也许锁定到建元的一些重要干部了,甚至团伙成员了,但这一点,袁语杉等人也是无法确定的。
立即抛下即将上市的建元集团溜之大吉,袁语杉舍不得,团伙成员肯定也是有意见的。
袁建生倒是想走,但他年纪这么大了,要走也只能乘坐交通工具,目标明显不说,就怕把自己送给了警察。
袁语杉也是考虑了良久,动用了很多关系,连哄带骗的得到了江远的一点消息,冒着风险,跑了过来。
余温书等人的级别太高了,做领导的时间也久了,她怕自己冒失的跑过去,引来不满,造成反作用。
江远相对来说比较适合,既没有官威的包袱,又属于警队侦查的核心。
袁语杉盯着江远,脸上带着温柔,眼神中带着坚定。
江远的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呼啸而过的渣土车,然后是仓库里烧焦的尸体,以及袁语杉兄长的死亡现场。
后两个场景,是他跟与袁语杉的两次交集。
而这两次,袁语杉都没有落下嫌疑,仓库纵火焚尸的案子,江远对袁语杉有轻微的怀疑,后来没有证据和线索,也就那么过去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江远……
江远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语言争锋的念头。
只是短暂的十秒钟的思考,江远抓起面前的盘子,就扔向了袁语杉。
“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江远少有的喊出了这句话。
牧志洋和伍军豪都注意着江远,见他摔杯为号了,也不管别的,先抓人再说。
袁语杉一愣,继而花容失色的连忙后退。
她想都没想到,江远给她的回答竟然是一言不发的直接抓人。
她也没什么打斗经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远一马当先,长腿跃上圆桌,就直扑最近的一名西装壮汉,身高腿长的优势发挥起来,当时就将之给扑倒了。
接着,江远再用强舅教自己的摔跤技巧,试图用地面技将之给控制起来。
随后,就见牧志洋冲了过来,用脸帮江远挡了一拳。
咚。
咚咚。
互殴的声音,呵斥声,高叫声此起彼伏。
现场变的无比混乱。
江远只是闷头打架,费尽全力的试图将面前的对手制服。
袁语杉带着这么一群黑西装的壮汉,深夜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问警方的侦查方向——在江远看来,这就等于他们在额头贴上了“毒贩”两个字。
回答袁语杉的问题,是不可能回答的。
江远唯一顾虑的是对方可能带着枪,甚至可能是冲锋枪。但转念一想,双方现在距离这么近,自己都不敢动用武力的话,过会儿,袁语杉等人将距离拉开了,再把枪拔出来,自己这一群警察,岂不是要被她予取予夺?
袁语杉现在可能还不想撕破脸,想在不袭警的情况下,问出点信息来。
但江远是不可能回答她的,等大家一来二去的顶几句话,袁语杉的想法会不会改变?
事实上,建元团伙要是真能劫持一队警察,那还真有可能破局了。
极其危险的,很可能只是短暂的破局。但对于院墙内的野猪来说,伤到人的那一刻,或许正是逃跑机会最大的时刻。
其他形式的挣扎,都是温水煮青蛙。
江远不知道袁语杉是否存有这样的心思,但他肯定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与其冒着被绑架被射杀,进而成为全国性笑柄的风险,江远更相信秃击队的实力。
在宁台县乃至于清河市,伍军豪和他的一中队都是赫赫有名的推土机中队。
过去这几年来,他们是真的打过硬仗,参加过多次实战的,也曾经成功的逮捕过毒贩,应对过枪械的威胁。
江远选择相信伍军豪。
“警察,蹲地抱头!”
伍军豪又是大喊一声,并舍身扑倒了另一名壮汉。
伍军豪也想到了枪械的问题,所以根本不敢让对方拉开距离,宁可浑身沾满了菜汤,也要将人给放倒了。
这本就是一场烂仗,烂仗就用烂仗的打法。
“快走。”
贴近袁语杉的保镖见状,再不敢犹豫,拉着袁语杉就跑。
袁语杉被扯的踉跄,回头看了一眼,终究也没敢停留。
江远同一时间抬头,见袁语杉和两名保镖已经跑开有十米远了,干脆就默认了。
追击太危险了,袁语杉要跑就跑。
警方并不着急抓捕袁语杉和袁建生等人,现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他们有犯罪,抓到手,反而要面临极严苛的程序审查。
江远考虑更多的,首先是解除己方面对的危险。
“记得搜身。”
江远一直到看不见袁语杉和他的保镖了,才缓缓站起来。
他们这波留下了8个人,剩下几人挣脱以后四散而逃了。
江远也无所谓,喊饭店服务员过来,自己买单了夜宵,又给饭店留了警局处理赔偿的电话,接着再喊专案组派增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