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知陛下莅临寒舍,接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凤君卿在大厅里侯了一会儿后,就听到不远处有不急不缓地声音传来。他放下茶盏,极其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老狐狸,明明听其脚步声悠闲自在,却偏偏嘴里还说着因晚来而求饶的话。他瞥了眼刚被放下的茶盏,品其味,分明是今旬进贡的龙井无疑。怪道今年宫中的龙井这么快就喝完了,问冯喜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原是被这老狐狸给顺走了。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让他这原主人喝……他这么想着,心头却没有丝毫火气,反倒有一点啼笑皆非。他喜爱信任这个臣子,便是因为他不会过分的循规蹈矩,对他这个帝王亦是一派从容的大儒之风。不像其他人,不是谄媚奉承,就是动不动死谏。况且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真正的清廉反而令人觉得他所谋者甚大。此茶虽为贡品,取之却也不可谓非雅趣。毕竟天相嗜茶之名,纵是他亦是有所耳闻。不过,好不容易有他的把柄在手,不敲打一下也说不过去。“爱卿来得可真‘急’,朕的这杯茶都要饮完了,不过此茶倒是不失为佳品。”
云天晋刚一踏进大厅,就闻到了他小心珍藏的龙井的茶香,一瞬间脸都被气绿了。要知道此茶,自拿来后,连他自己都不曾饮过几次。而再一想到此茶的出处……他的脸又被气白了,他倒不是怕私盗贡品,受到惩罚,而是这几年来,他对凤君卿了解甚深,有如此把柄在,只怕他今次不知道又要接什么苦差事了。“老夫倒是忘了,现下公子本不愿意曝露自己身份,那便不讲这些了。”
凤君卿这下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又不能辩驳。你总不能说朕又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大肆宣扬朕的身份吧。云天晋瞅到凤君卿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由在心中暗笑。凤君卿此人少年早熟,自他即位以来,能让他吃瘪的事,当真已是极少了。“不知公子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凤君卿好不容易缓过来,那厢云天晋已是轻轻巧巧地转了话题。“咳……是这样的,朕……本公子听闻丞相府风景如画,故特来一观。”
凤君卿有些懊恼的扯了扯嘴角,他又不好明说,毕竟天梓仍是待嫁闺中。如此一来,他也只能遗憾地放过这只老狐狸,先达成今日的目的之后再说。“原是如此,那老夫便领公子前去逛一圈。”
凤君卿甚是无奈,有这老狐狸在旁,他只怕是什么也干不成,却偏偏不好明说,、。这位是,你越是说,越是同你反着干的。思及此,也只好先跟着他,却是边皱眉,边在想该如何摆脱他。“大人,林大人来访。”
一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云天晋闻言,瞥了瞥凤君卿。凤君卿正愁没有借口,摆脱云天晋,这等机会送上门,自是乐意非常。“毕竟公务要紧,天相不必顾念我,令这小厮带着即可,也无需告诉林……林尚书,我今日在此。”
凤君卿挥了挥衣袖,示意云天晋自顾去忙。声音虽然淡定从容,内心里却是止不住欢喜,觉得这林尚书如此兢兢业业,也是时候该升一下职了。云天晋告退后,便急急离去,凤君卿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着实舒了一口气。只是他却不知道,此时云天晋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极其耐人寻味的笑……“不知你家小姐闺房所在何处,在下担忧无意间,冒犯了小姐。”
这小厮乍一听前半句,认为此人乃居心叵测之徒无疑。而继续听了后半句后,却是明了了,又是一个为求娶小姐而来的世家公子。这些贵族子弟自诩为君子,常以这番话来探问小姐居处。昔日有一小厮不明事理,将小姐住处告知,可没落到个好下场。这小厮见此人还欲来投机取巧,当即脸上的笑变冷了三分。“公子还是不要多问为妙,这小姐居处可不是常人可以去的。”
凤君卿讶然,他自认为自己这番话得体至极,却不想反遭这小厮数落。他为君多年,自是可以轻易分辨出他人神情的变化,眼前这小厮,分明对他已有些敌意。“烦请领在下前去更衣。”
凤君卿别无他法,只能先甩掉这小厮,再另寻它途。听闻此言,那小厮却是极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戏码早就被人演烂了,那些公子哥们那一个不是寻思着,摆脱他们自己去找,却是没一个能找到的。“公子,你若是想寻我家小姐,明说便是,奴才也不打扰,您自个去寻,不过若是找不到,那可也怪不了旁人了。”
这小厮说完就离去了,凤君卿倒是愣了一愣,随即便笑了开来。这世上当真还没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只为见她一面的。听这小厮的口气倒是也有很多人这么干,不过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一人,能找到这位小姐所在。如此一来,他也明白了这小厮态度转化所为何来,也愈发的对天梓感到好奇。众人寻之,却无一人得以见之。偏偏这凤京,还到处是对她的赞誉。身为女子,能对他人保持神秘感便已属难得,这位却是连她自身都是个谜。想到此,他也有一些想早点见识到天梓的急迫。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去找,反而闭上了眼睛,待他睁开眼睛时,一道极为隐秘的笑在他脸上划过,随即他便向西南角走去。习武之人感官较之旁人,更是是灵敏一些,闭上眼,听觉便又被放大了。他刚才隐隐听到西南角有女眷笑声传来,便想着应是那个方向。眼见越走,周身的花木便愈发多,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发现,令他愈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却不想再下一个转角,碰到了同样寻觅而来的凤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