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太监引着云晞到了一处偏殿,就自行离去了。云晞倒也没有什么好惶恐的,大不了就杀出去,她想离去,还没几人可以拦得住,故此也浑然不惧地踏进了殿内。“天梓参见陛下。”
云晞一踏进大殿,就见一人负手于巨大的青铜古灯旁,灯影渺渺,更衬得那人身姿笔挺,霸气横生,却是她猜测中的凤君卿无疑。她这一下却是实实在在地跪在了地上,现下人不多,距离又过近,倘若再如先前一般只怕会被发现。她这一跪只觉得十分异样,倒底是未行此等礼节太久了,只不过受大势所迫,她也只能如此为之,只要心境至强,哪怕是跪伏于地,也与昂然挺立无甚区别。凤君卿转首,大袖一拂,云晞感受到一股托力将其从地上拉起,当下也不抗拒地顺势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才看到凤君卿手中的银白酒壶,云晞猜测应是当时的她的酒壶无疑,只不过凤君卿只怕要失望了,她的医术可以言冠绝天下,又怎么会授人以柄。“天小姐,贵妃中毒,几乎命悬一线,朕怕你有什么大碍,特唤御医于此守候。”
凤君卿轻击桌面,便有一人自屏风后走出,自是先前的王太医无疑。他一出现,先是恭敬地行礼,而后二话不说朝云晞行来。一番细细的把脉过后,云晞观其眼神,有一道惊异急速划过,虽快,却也逃不过一直在关注的云晞的眼睛,她当下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此人当真知晓些什么。“禀陛下,天小姐身体康健,并无大恙。”
此话一毕,他便迅速退下了。凤君卿闻言,表情莫测难定,要是旁人可能就要把云晞当作下毒真凶了,只是他是经历了波谲云诡,方才立身的帝王,自是与旁人想法不同,云晞并未中毒,倒让他觉得真凶应不是她了。毕竟少有人会蠢到留下这么多的破绽让人来怀疑,而云晞在路上默默吃下解毒丸为得也就是这个,她同为帝王,由己推人,又有很难?“陛下,民女虽不才,亦不是谁都可以欺辱的。”
于一片寂静中,云晞突发此言,没有喊冤,没有不安,只是这般淡淡的话语,却让凤君卿瞬间怀疑到了云萱自己身上。这后宫多的是陷害己身而至对手于绝地的人在,他今日便发觉了云萱对云晞的敌意,电光火石间,好似一切都被这句话串联了起来,眸中不由闪过几许阴冷,但是一想到云萱背后的日晞,这股阴冷又生生地被压了下来。也罢,今日之事并未伤到他人,若有下次,哪怕两国决裂,他亦不会放过这等狠心之人!“今日倒是令你受惊了,这里有一块紫髓玉,有安神奇效。”
凤君卿拿起紫檀木桌上的一块紫玉递给云晞,算作今日惊扰的补偿,随即未曾言语,放其归去了。只是在云晞的身影消失后,他的眼中才有厉芒闪现。今日种种已不能验证,倘若凶手当真是她的话,那么此女的心机未免过于深沉了一些……“属下不才,未能完成少主的嘱托,请少主责罚。”
阴影中,有一人跪伏在地,面容隐于黑暗中,神情不显,从他的垂首的身姿中却可以看出他的敬畏。“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乃是我安排不当之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糊涂了。如今此事便就此揭过吧。”
黑暗中又有一人的声音响起,其声清泠一如清泉涤尘,却莫名地透露出了一丝无奈感伤。仿佛九天之上的玄仙的一声轻叹,令人惊疑原来仙亦有伤。“今日虽未有所收获,但只要少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相信定不会再让少主失望。”
跪在地上之人听闻此言,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方出言说道。“此事毋须再提,你还是速速离京吧,至于你的族人,想必也已在京外等候你多时了。”
那人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令得跪在阴影中的人,全身一震,再不敢说什么,躬身退下。“然,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了,怎么变得连我自己都感觉陌生了。”
在那人退下许久后,才有声音幽幽的响起在空荡的房间中,带着说不出的迷惘。不知何人无声无息地点亮了房中的灯火,让那原本坐在黑暗中的人逐渐显现,玉质的脸庞,清冷的双眸,却在回眸一瞥中,无意间流泻出万千风流。“属下以前喜欢谢嫣那会儿,可没少被你说傻。”
写意等了半天却只等到这么一个答案,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原本显得少许忧愁的气氛,也瞬间就被这句话冲掉了。“然,你这是要借机报复本少主吗?”
写意的眉梢上挑,带着一丝愕然,虽语气中略带威严,却是无法令谢然退缩,毕竟也是追随了写意数年的人,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不过是在故作严肃罢了。“属下不敢。”
写意听到这个回答,抬手揉了揉眉心。谢然的回答十分周正,甚至很严肃,但是写意就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挪揄,也只能无奈叹息自己在下属心中的形象了。“当时要是没有本少主,谢嫣怎么会理你这木头,现在好了,刚得到佳人,就不把本少主当回事了。”
写意故意压低了声音,令得原本就略带磁性的嗓音愈发的沙哑了起来,如此一听倒真的有了些许可怜的味道。“算了,你不需要解释,就留本少主一个人暗自忧伤会儿吧。”
谢然听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根本就不想解释,再说了如果在谢嫣洗浴时,将他推进其房中,然后被她暴打一顿就算撮合的话,那他真想告诉他,不需要。不过他倒是没有反驳,默默地退下了,纵使写意是以这般玩笑的口吻说的,其间却有不可违背的意志存在。谢然走后不久,方才有的和悦气氛顿时削减了许多。写意怎么会不知谢然说这番话的意图,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为了不辜负这番好意,也只能顺势为之,如今谢然一走,他自也不想再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