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医一职,倘若不是利益攸关,又有几人愿意。治好了虽有重赏,但一有查池,轻则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倘若严重,可能还要搭上一家老小。只是虽说此理,每个太医在进太医署时都略有所知,但每人或多或少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因此在如今日这般,直面危机的情况下,这太医纵使年过半百,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有些慌了神。而云晞见那太医跪在地上,不住发抖,也知晓自己言出太过,现下还是以救人为先,只好出面安抚。“爱卿暂且起身,朕方才所言不过是个假设。倘若卿等妙手回春,那自不会有何事,相反朕还会重赏卿等。”
云晞的神情虽依旧严肃,但话语已是尽量亲和。而方才还有些紧张的太医,听云晞这么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已上绝路。纵使心情依旧紧张,但理智已经回来,忙回话掩饰自己的失态。“臣等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此话,他也不待云晞再说什么,就急忙忙地加入了接生的医者之中。如今他自己的性命都紧悬一线,哪里还能再有那份从容之心再啰嗦下去。而此刻大殿之外,君卿却是拦下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宫女,开始问询殿内的情况。他的表情虽看似如往昔一般从容淡定,但在众人看不见之处,他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不掩紧张之色。那宫女被突兀拦住,也是一惊,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水盆。见是凤帝,便更是有些惊骇,她在殿里伺候来去,总是知道些内情的,突兀见到正主,倘若说错了什么话,被陛下知道只怕难辞其咎,因此只能噤若寒蝉。凤君卿见一个小丫头这么怕他,倒是有些好笑,而这样一缓,他只觉得连自己连紧张的情绪都淡了许多。知晓不能逼之甚急,只好放柔了语气低声哄之。“你不用为难,朕只是想知道殿里的情况,阿梓……晞皇她情况可好?”
凤君卿本身就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要不然云萱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此刻放柔了语气,霸气稍减,倒是愈发地衬托出其俊朗来。而那宫女青春少艾,哪里能禁得住这等架势,略一想后,便低声回答了他的回话。“据太医说,殿……陛下的情况似乎不甚乐观,只怕会是难产。”
说完此话,她也不敢继续耽搁,忙端着水盆急匆匆地进了大殿。而随着殿门开动,殿内的叫喊和气息也有些溢了出来。淡淡的腥风夹杂着女子模糊不清地叫喊在结合之前那个小宫女所说之话,君卿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便加大了步伐向殿门冲去,此时的他不愿再顾及什么,脑子里想着的就是他一定要陪在她身边。不过他还未触及殿门就被拦了下来,门前守卫的那些侍卫,根本不让他近殿门一尺以内,这也就罢了,他的袖子还被冯喜牢牢地扯住了。所有人都挡着他不让他进去,他也只能作罢。但内心的担忧,却并没有因为殿门的阻碍而减退,相反却是愈发地剧烈。而此时的殿内比起殿外来,却是更加的紧张。云萱身子骨本就弱,两次三番地折腾下,现下终是不堪痛楚晕了过去。而孩子还是没有出来,霎时众人都急得冷汗直流,无奈对方身份尊贵,他们也不好将其掐醒,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云晞见此情景,也只好从座椅上起身,向云萱走去。她虽被称为神医,但对于生产一事,她自问没有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因此她能做得也不过是刺激一下云萱,让她憋足一口气先将孩子生下。她知晓她现下不过是看似昏了过去,其实意识还算清醒,因此也不打算强逼其睁开眼睛,而是将头凑了过去,低声在其耳边耳语。“皇姐,你不是一心想着胜过朕吗?如今朕给了你的孩子继承这江山的机会,你却可笑地连他的出生都无法保证。”
云晞说到这,清晰地看见云萱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便知晓她的猜测并无错误,眼里极快地划过一抹喜色,复又冷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莫不是以为朕非你的孩儿不可吧,既然都不是朕亲生的,那随便去挑选一个俊秀的幼儿岂不是更轻便?你口口声声地说凤君卿乃你所爱,但你连他的孩子都缺少勇气生下,这句话岂不是成了笑谈……”云晞说到这里,抬眼便看到云萱用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不放,便知她这孩子总算有了一丝生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就直起了身子,向着原先所坐的座椅行去。而那头便又重新响起了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她托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手却没有了之前的稳定。虽是说得轻巧,但到底还是有着一丝担心,怕她真的来不及生下这个孩子就死去。不过还好,她依旧还是如以前那般嫉恨她……不知过了多久,云晞觉得自己都等到有些许麻木了,才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随即便有太医前来报喜。她也没听清到底是男是女,只是觉得奇妙,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唤她母亲的孩子了,虽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丝联系依旧叫她觉得异样……“陛下……”“何事?”
云晞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唤她。虽有些不满他人此时的打扰,但还是皱着眉头低声相询。“老奴先前是在问您要不要抱一下皇嗣。”
那产婆见着云晞的反应,也是一阵呆怔,心里却是在嘀咕,看来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对孩子都是同样的反应。只是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毕竟云晞纵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难掩她身上的君王之威。不过接下来云晞的动作,却是让她减了一些敬畏之感,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您只管放心抱,还有老奴在旁边看着呢。”
看着云晞不知所措,笨手笨脚地左右手换了又换,产婆也看不下去了,低声提点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