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他才总算是是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中,她独独只对他青眼相看。因为,只有这个看似不羁的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她层层光芒掩盖下地,那颗鲜活的心。此时此刻,整片小树林的气氛突兀变得压抑而又诡异,而在那群跪着的,哀恸地人群中,却有一人缓缓地站起了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却是身着一袭黑衣的谢然。他在景颢警备的眼神中,朝着他们走来,但也只是走到谢嫣的旁边,他就停了下来,然后在全场诧异的目光中,轻轻地搂抱了谢嫣一下,而这看似温和体贴地搂抱,却使得这个方才还在咄咄逼人的女子潸然泪下,甚至在他的怀抱里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然,怎么办……少主他走了……”听着怀中女子泣不成声的语调,谢然眉眼中的悲戚愈发浓郁了几分,他伸出手,用一种安抚的力度,轻轻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背脊,随即便用一种几近不可闻地柔和语调说道:“小嫣,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我们还要带少主回家。”
谢然说完这话后,就顺势理了理谢嫣稍显凌乱的长发,随即便轻轻地放开了她,起步朝着云晞所在的方向走去。不过还未等他接近云晞,就被景颢给拦下了。其实景颢他之前之所以不拦谢嫣,有云晞的示意,反倒是次要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谢嫣的情绪起伏太大,此时此刻,这种情绪起伏太大的反倒没什么危险。但谢然给他的感觉却太理智了,理智到他甚至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因此他才会越过了云晞,将他拦了下来。而他的举动也只是看似带着敌意和不信任,若是他当真放心不过这些人,也不会放着后面的大批兵士而不用,仅是自己一人出面相拦了。不过他这样的举动,若是放在往日,谢然定当可以理解,可现在眼见写意生死不明,他正是最为悲愤的时候,偏偏此时前路又被阻,如此一来,他说话的语调自是不由冰冷了许多,不过所幸他还不算失控,因此也只是语气上有些生硬罢了。“让开,我只是要迎回我们少主的遗体,难道连这你都要拦我不成?”
这话在谢然看来,已是相当客气了,可他的语气对于景颢来说,却是极其恶劣的,再加上之前谢嫣的无故辱骂,景颢的脸色也愈发铁青了起来,他在默默听完谢然的话后,就冷冷地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那是你们少主的遗体的,我只知道我们从未说过你家少主已去。之前那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我们听过也就罢了,难道如今你们还要对为你们少主延命的大夫动手吗?”
景颢讥嘲地说完这番话后,抬眸就发现谢然已如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站在他面前,不一会儿,才有阵阵狂喜之色在他脸上涌现,而原本林子里的恸哭之声,也随之慢慢止了下去。不得不说,看着同一张脸从强忍悲痛到狂喜,这种极端变化的冲击是极大的,因此景颢在亲眼目睹这一幕后,也不由怔了一阵,而等他反应过来之际,却发现谢然已然发疯般地越过了他,朝着云晞的方向奔去。这一出,饶是他已久历沙场,也被骇得亡魂皆冒。不过他阻止的话语,却是还未等出口,就在见到那人突兀跪倒的场景后,一下子湮灭在了喉腔。“草民恳请陛下救我家少主一命。”
谢然这话说得可谓诚恳至极,但云晞对此的反应,却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摇头,甚至连一句短暂的回话都没有。面对这种情况,谢然原本有了一丝喜意的脸,迅速苍白了下去。这种希望破灭的味道,甚至比一开始的绝望还要来得残酷。只是躺在他眼前的是写意,因此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断地恳求云晞为其医治。而他这厢的举动放在谢嫣的眼里,却是让她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个身怀武功的高手,只是徒劳地用着力气,一遍一遍地试图将谢然从地上扯起。“你起来吧,他的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可能是为眼前这景象所触,自始至终未曾发一言地云晞,竟然也艰难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只是她这一句话虽是实情,可对于眼前这两人来说,却是过于残酷了一点。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亦或者她原本就打算说这番话,云晞在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他身上最致命的……是那道位于心脏处的伤口,莫说我无能无力……恐怕就是我师父……也是无力回天,但这世上有一个人却可以……”“此人是谁,还请陛下赐教。”
谢然的脸色越听越灰败,但等到云晞说到最后一句是,他却是浑身一震,忍不住插话问道。而云晞显然也明白他的心情,因此并没有因他的插话而着恼,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人可以救他……那恐怕也只能是身处南临的古巫了。”
“我师父曾对我说过,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在医术上胜过他,那便只能是南岭的古巫了。此人行事异常的神秘,若不是我师父偶然误入瘴气深处,只怕也不知道世上有此一人,而他的年纪却也如那团瘴气般,让人捉摸不透。”
云晞说到此处,那原本艰涩的语气方顺畅了许多。她抬眸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人,见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无关他们少主的病情而感到不耐烦,沉静地,甚至是十分恭顺地听着。这番举动让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因此她在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后,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师父跟他相处了三天,却依旧不知他的名讳,只知他自称南岭古巫,而也就是那短短三天,他便已承认此人乃是个全才。他虽未亲眼见他医治过人,但他却见过此人让一头濒死的小鹿重焕生机,而对他医治的手段,我师父只说了四个字——神鬼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