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师父的门，总没有空手去的道理。提着一手的东西到东垣府前，离戌时还有小一刻钟。平茵三步并两步走上去，敲了敲紧闭的朱红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僮，平茵展出一个十分友善的笑容：“劳烦通报一声，我是在司苑司当差的平茵，来找佥事大人的。”

“原来是平茵姑娘，快请进——”东垣早已与门童吩咐过，是故也无需通报，门童便将平茵迎了进去，又一路将平茵往后院的方向带。穿过冗长曲折的回廊，平茵忍不住东张西望，只觉得这座宅子里安静得可怕，视线所及的，只有几个小厮匆匆走过的身影，再看周围的景致，如今分明是初夏时节，周遭的树木、盆栽却长得稀稀拉拉的、长势也大多放荡不羁，根本没有被好好打理过的痕迹。顶着半肚子的疑惑，平茵来到后院，刚落地，周遭的环境还来不及打量上两眼，便见一把短剑正直直地朝自己飞来。平茵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提起来挡在自己面前，紧跟着便听“噗嗤”一声，短剑直挺挺地插进了平茵举着的东西里。眼看那把短剑的剑刃差点儿冲破手中提着的东西、刺中自己面门，平茵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她选了条够肥的！而那用一柄短剑就把平茵吓得冷汗涔涔的罪魁祸首——东垣，本意是要试试平茵的反应能力如何的，却没想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截了胡。东垣再定睛一看，那哪里是甚么黑乎乎的东西，分明是一条硕大的草鱼！东垣剑眉一蹙，“你怎么提了条鱼来？”

平茵费力地将嵌在鱼身上的短剑拔出来，一手奉上短剑，一手奉上鱼和一并在街上买的两提粽子、三包花生酥。“师父，明儿过节，徒弟提来一尾鱼，一祝师父金玉满堂、繁荣喜庆；两提粽子，二祝吉祥如意、耀祖光宗；三提花生酥，三祝师父长生长有、长寿多福。徒弟能拿出手的礼品师父怕是瞧不上，师父瞧得上的徒弟怕是买不起，于是就提了些实在的东西来，也给师父添个好意头。”

看着平茵狗腿的笑，东垣夺过她手中的短剑，直白白地说：“我不爱吃花生。”

“可是徒弟爱吃！”

平茵讪笑一声，说着就要把花生酥单独卸下来留着自己吃。东垣却伸出手一把勾走了平茵手里的东西，喊来一个小厮，让小厮把东西提到后厨去，又给了平茵一个“东西送都送出去了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的眼神。平茵瞧着空空的两只手，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师父果然是口嫌体正直。”

东垣听不懂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便拿别的地方挑她的刺：“你一没敬茶，二没通过我的考验，现在叫‘师父’，未免太早了些！”

“考验？”

平茵一愣，忽然想起陆千昨晚说得话。看来陆公公预判得对，东垣似乎就没想要那么快地接受她，暂时的松口，或许是一时脑热的兴趣，或许也是当时情景下苦于无法脱身的缓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