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便忙活到日暮时分才结束,闲下来的时候,她才有心思想一些旁的问题。说起来,自个儿升了职,是不是得去瞧瞧陆公公啊?这一来呢,确实要感谢陆公公的帮忙,毕竟若不是有他从中助力,在解决青枝这件事上或许还要曲折许多,这二来,按照平茵的性子,这高低得敲陆公公一笔啊。陆千如今的官职是四品,而她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女官,这陆千作为她前辈,高低不得有点表示?说做便做,平茵当即做了些好吃的零嘴,用油纸包起提着去了曳宝堂,从曳宝堂的后门进去,却不见陆千的身影。别说翻遍了整个曳宝堂,就算是附近找寻一番,也不见陆千的踪迹。莫不是还在伺候主子?说巧不巧,平茵正打算打道回府,等晚些再来的时候,却在被橘红的落日照得暖洋洋的冗长宫道上,瞧见了素日跟在陆千身边的太监吕承。平茵喊住吕承,打探了一句:“吕公公,你可知陆公公如今在哪儿?”
吕承停下来冲平茵点头哈腰,谄媚和讨好全都写在了脸上,“唉哟,这不是今儿个刚上任的司苑司平掌苑吗?怎的,您找陆公公?”
平茵点了点头,对吕承的这番表现不以为然。毕竟早就知道,这吕承是个惯会看菜下碟、捧高踩低的主儿。“唉哟,这可不赶巧,陆公公早些时候回宫外的宅子歇息去了,看样子好像是身子有些不爽利……”“身子不爽利?”
“是啊,正当在殿内当值呢,忽然便面色发白,还险些倒下咯,万岁爷也是体贴陆公公,给陆公公放了两日的假回家歇着去呢。”
吕承一边说着,一边瞟着平茵的脸色。听言,平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拿着出宫的令牌去找陆千去了。啧,她才不是很关心陆千那个刻薄的家伙呢,全都是看在他也帮过自个儿的份儿上,她也纯粹只是知恩图报罢了。这般想着,平茵很快便来到了陆千在宫外的住宅。陆千宅邸的人都知道平茵,自然不敢拦这位姑奶奶,还没等陆千的贴身小厮进去通报,平茵就大大咧咧地进了陆千的主屋。“我听说陆公公病了,特地过来瞧瞧,陆千,怎样?我还是够义气的吧?”
平茵翘着尾巴说着,突然发出的声音令正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一张小像的陆千抖了个激灵,他手一颤,手中的小像掉在地上。顾不上刻薄平茵的突兀,陆千弯下身子想去捡那张小像。平茵却先他一步捡起了那张小像,她瞥了一眼小像上的内容,笑容忽然僵在脸上。那小像上的人竟是云锦,只是模样比如今在青阙轩里头的云锦还要显得年轻和青涩一些。陆千眼眸闪过几丝阴鸷,他一把夺过那张小像,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一张脸冷得几乎快要杀人,“平茵,谁允许你未经通传就进来的?是咱家最近对你太好了,你翅膀硬了胆敢踩在咱家头上了?”
被平茵撞破了秘密,陆千自然是气愤不已,连说话也提高了几个音调,可他今日本就因头痛发作而身子不爽,这一生气,脑袋又抽抽地一阵疼,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平茵反应倒也算快,她很快就将陆千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中来便是为了保住云锦,和今日撞破陆千私藏云锦的小像就推断出陆千对云锦的心思不简单,一个没了根的男人对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子会起什么心思,她不敢细想,她只能先安抚住陆千,毕竟她再莽撞,也知道她和陆千是利益相关的关系,惹恼了陆千对她没有好处。她忙上前为陆千按揉太阳穴,一边按着一边安抚道:“陆公公,平茵知错,是平茵被今日种种欢喜冲昏了头,才做了些不知轻重的事情,还望陆公公大人有大量,别同我计较,您放心!今日看到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陆千却狠狠拍开了她的手,怒意未消,他冷冷一笑,“平茵,还真以为你做了个小小的掌苑就能上天了?还真以为你是真得了陛下的青眼以后便能青云直上了?别忘了你的使命和身份!”
平茵摸了摸被陆千打疼了的手背,像个考试不及格被叫去训话的小孩,局促地站在原地,低敛着视线,用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低声嗫嚅:“我没有,不敢忘。”
小女子能屈能伸,她自然不怕认错,她只怕陆千在一气之下就不愿再履行和她的承诺,那等她回不到现代,她才是会真的感到后悔。见平茵这幅诚恳的模样,陆千只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面,让他没了继续生气的由头,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得了!咱家也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你同咱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谅你也不敢说些甚么!”
“那是当然,陆公公还不知道我嘛,我嘴可是很严的。”
平茵摸着手背,讪笑道。陆千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又看见她被自己打得通红的手背,脸上的冷意不免缓和下来一些,“坐着说话罢!既然你知道了些什么,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免得你成日同咱家抱怨说咱家意图不纯,总是将你蒙在鼓里。”
平茵讪笑着坐下来,忍不住吐槽:你这还不算心思不纯?她倒是觉得陆千就差把自己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