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盛老爷子拿着烟袋在脚底磕了磕，没说话，只一脸的愁容。张氏尖锐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老二，钱的事情，你来想办法。”

说完，还看了一眼盛清欢，那眼神意味不明，盛清欢看出两层含义，说是让盛舟想办法凑钱，其实也是说给她听的，毕竟她可以开口跟薛界借钱。再有，也有威胁的意思，如果盛舟不答应，盛清欢往后就不能出门，或许，还会面对跟盛芙一样的命运。盛舟只看到了这一层，而这也是他一直害怕的，随着女儿越长越大，他对盛老爷子和张氏越是言听计从，就是怕一个不满足，他们就打起了女儿的主意。他的身体一僵，他其实对张氏的话已经不陌生了，从前哪次不都是这样，只是省去了中间他抗争的过程。似乎每次家里碰到要用到银钱上的问题，他娘都会这么说，仿佛他真的有办法解决一样。张氏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盛老爷子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反正老二有把子力气，总是能挣到钱回来，只要逼一逼，最后，钱都是会凑够的。像从前老大读书，后来二郎在县里读书……张氏对盛舟其实是不满的，为何每次要他给钱，都要让她这个当娘的恶语相向，就不能痛快点，主动点儿？但张氏从未站在盛舟的立场想过问题，要是银子真的那么容易就弄来，他何至于每次都要被张氏责骂一番，他难道不想得个笑脸，得一句熨帖的话语吗？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觉得那些银子很容易就得来了，可他们想没想过，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他们为何不自己去赚，还不是因为从他这里得来的，才会那么的容易。蒋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看了看盛舟，没有说话，她此刻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来描述她此刻的糟糕心情。她既不能破口大骂，也不能恶语相向。盛清欢抬头，却迎上了盛清萱那得意的神情，她抿着唇没说话，她也算是看出来，今日盛舟要是不答应，怕是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他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情，让盛舟背下。“老二，你明天再去一趟山里，这次一定要打一头野猪，多换一些银子。”

张氏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她丝毫不在意盛舟的安危。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盛舟定定地看着他娘，脸色非常难看。李氏闻言赶紧开口说道：“是呀，二弟是个有本事的，之前在山里的时候，可没少打到猎物呢，这次定能一次就把二郎需要的银子都凑齐。”

盛海也跟着赞成道：“这个主意不错。”

他很是理所当然的转头看着盛舟，“老二，你就上趟山吧，免得爹娘为银钱上的事儿为难。”

蒋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盛舟拉了她一下。盛老爷子抬头看向盛舟，希望他能答应下来。他也知道这样做委屈盛舟了，但是二郎读书才是家里的大事。“老二……”盛老爷子看着脸色难看的盛舟，语气竟然带着哀求。盛舟的目光环视一周，将盛海和李氏那副坦然受之的嘴脸看在眼中，也将张氏那一副他不答应，立马就要哭闹的模样尽收眼底，最后，目光停留在盛老爷子那满是褶子的苍老面庞上。盛老爷子的脸上有藏不住的疲惫和老态，但盛舟的心却泛着寒意。半晌，他才站起身，沉着脸丢下一句，“我明天会上山，但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拉着妻女转身就走了。临出门前，盛清欢扭头看了一眼屋里喜色难掩的几个人，他们在听到盛舟那句没有下次后，好像没什么反应，也是，他们只觉得，下次，盛舟还是会一样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