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凉皇宫里,显德皇后听着手下宫女来回报今日彩夏宴上的事情,待听得沈妙“自甘为妾这事,我不会做的。为夫君广纳姬妾,开枝散叶之事我也不会做的。当初睿亲王来我沈府提亲之时便也说过,亲王府后院不会再纳旁的女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嫁到陇邺来。”
这番话时,显德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本来生的温和端庄,平日里多是平静姿态,这么一笑起来,竟然有几分少女时分的动人。 “皇后何事笑的如此开心?”
永乐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神情稍显冷峻,一脚踏进未央宫,瞧着显德皇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显德皇后笑的有些开怀,道:“采莲,你将亲王妃的话再与陛下说一遍。”
叫采莲的宫女连忙低着头,将方才模仿沈妙的话一五一十的重新道来。听罢,永乐帝却是一甩袖子,怒道:“胡言乱语!毫无规矩!放肆至极!”
采莲吓了一跳,身子有些颤抖,帝王的怒气,可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宫女能承担的起的。 显德皇后嗔怪的看了一眼永乐帝,对采莲道:“你先下去吧。”
采莲松了口气,连忙退下。显德皇后这才笑道:“景行这个媳妇儿,性子倒是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同样这般爽快,真是性情中人。”
“谢渊胡闹就罢了,你也跟着他一道胡闹?”
永乐帝不满的看向显德皇后:“皇后似乎对沈妙十分喜欢?”
“陇邺可许久没见着这么有趣的人儿了。”
显德皇后笑着,看永乐帝在她身边坐下,语气仍是柔柔的,声音却是有着抑制不住的赞叹:“看着是个聪明人,却又难得的保持了一颗赤诚之心。”
“没看出来哪里聪明,也没看出来赤诚。”
永乐帝冷道:“却是个挖空心思钻营的女人罢了。”
“若真是如此,以景行那么精明的性子,如何看不出来,怎么还会巴巴的喜欢上?”
永乐帝不以为然:“谢渊如今年纪小,分辨不清是非,才会被女人迷了心智。”
显德皇后叹了口气,知道永乐帝个性固执,不欲与他相争,就道:“总之,本宫看着景行的媳妇儿,是个十足好的人。”
“若真是好,也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言不惭,说什么善妒之言了。”
永乐帝很是不满:“皇后难道也以为,不为夫君开枝散叶,广纳姬妾的行为是对的么?”
显德皇后淡淡一笑:“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极少有女人能做到罢了。睿亲王妃能做到,是她的福气。”
“皇后!”
闻言,永乐帝眉头一皱,看向显德皇后的目光颇为严厉。 “臣妾失言。”
显德皇后话虽如此,神情却并未有多惶恐,只是道:“劝和不劝分,陛下还是少操心睿亲王府的事了。景行是个有主意的人,多加插手,反而引来他的恶感。”
“朕自有主张。”
永乐帝沉声道。 沉默片刻,贤德皇后道:“下个月的皇城狩猎,陛下准备好了么?”
“只是准备一条命罢了。”
永乐帝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朕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
“臣妾能跟着一道去么?”
显德皇后问:“臣妾想跟在陛下身边。”
“朕会带上静妃一同去。”
永乐帝道:“如果朕出事了,后宫还得有你照应。”
显德皇后垂下头不言,片刻后又抬起头,笑的温和,道:“臣妾知道了。”
“朕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谢渊。当初他年幼潜伏明齐,朕对他有愧。可如今天下谋定,朕还是不能做到当初的承诺。日后他恨朕也罢,明白朕的苦心也罢,朕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永乐帝看着外头,怅然道:“可惜母后临终前,都没能见到他一面。”
“母后泉下有知,看见景行如今这般出色,也会欣慰的。”
显德皇后劝道。 “皇后,”永乐帝突然道。 显德皇后看向他,只听永乐帝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显德皇后笑着,她的神情十足平静,似乎再大的苦难都不能击退她的优雅一丝一毫。她道:“臣妾陪伴陛下数十载,陛下对臣妾很好,臣妾已经知足了。”
永乐帝看着显德皇后,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复杂的看了显德皇后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大殿中青铜鹤嘴儿里袅袅吐出的青烟。 显德皇后也安静的瞧着自己的袖子,仿佛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寻常的家常。只是那眸光,到底是有几分润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