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饭，古半月先吃完要走，见到周如进来就说：“周师傅，吃好饭到办室来一趟。”

大清早，别又弄个什么内裤的投诉吧？周如吃过，一步步上楼梯，心里正揣摩着又有什么破事时，听见童老经理在说话，他的语气非常严肃：“我再强调一遍，那些瓜菜不管种的合理不合理，责任由我老头子承担，再发现你去拔它，我一定会不给程坤面子，让你哪里来回哪里去！”

经理老头出来，仍气哼哼的，见到周如，点个头，转身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被经理老头骂，古半月露出吧台的半张脸青红不定。看到周如，伸冤似的说：“小区里根本不允许种瓜菜的，瓜秧子都爬到香樟树上了，我拔下两棵，被经理老头看到，治我又栽回去！”

那些丝瓜，南瓜，冬瓜都被小区里的人宝贝着，你个客服不在电脑前坚守岗位，私自去没事找事，不挨骂才怪。

但周如没在这事上与牵扯，随口应付道：“领导不让干，不干就是了，古客服，找我什么事情？”

古半月翻开记事本说：“十七楼的业主投诉，说你一个小花匠，昨天在天都酒店门口晃荡，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有辱小区形象，希望你少朝那些地方去。”

这他妈的哪扯哪？古半月推来的记事本，要周如在上面签字，意思是此件投诉已被处理到位。

边签字，周如说：“烟草小区的福利，待遇确实比别的地方高些，但也没理由看不起人是吧，天都酒店不过是个酒店而已！这些人吃饱了撑的？”

古半月解释说：“咱小区有十几个人在天都酒店工作，我提醒你周师傅，没有事真别朝那里跑！”

周如当然没三蠢到与客服争辨，他签完字就下楼。古客服说的瓜秧子爬到香樟树，周如立即知道被拔的是哪两棵瓜，他要及时去浇点古井水，才有复活的希望。

周如平时也注意，知道兴州人对小地方来的人歧视，真象丁主任说的保安，保洁，花匠都是泥腿子，乡巴佬。在小区外见到他们，装作看不见，选择擦肩而过。免得让他们觉得认识身份低下的人，给他们带来耻辱。

老头经理与程坤兄弟除外。他们三人在哪里见到，都是热情有加。

给其他瓜菜也浇完水，周如顺便去给两排水杉浇水。他来之前，共一百一十六棵水杉，有四十多棵上半截干死。周如偷偷用古井水进行浇灌，有一部份恢复了生命，另一部份从半截处长出新枝。

刚浇了十多棵，丁主任穿着短裤短褂，脚下踏着拖鞋过来，他眯着眼反复打量几遍周如，问道：“你昨天修花了吗？”

“没有，在仓库修工具，顺便保养。”

周如回答。

“这就对了，我昨晚看新闻，有个开研讨会的作家长的与你十分相像，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仔细想想，你一个修花工，怎么会写什么小说，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嗨！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跟我一样并不一定是我，恭喜你，猜对了！”

周如没有解释，顺着丁主任的意思，让他的自以为是和高高在上的心理，完整地保存下去。

中午去饭厅，程柱昨晚也看了电视，觉得电视里说的作家周如就是眼前的周如，他悄悄的问：“昨天没上班，老实交待，是不是开作作家会去了？”

周如不想对朋友隐瞒，笑着说：“就算我承认，你觉得他们相信吗？”

“你说的对，明知道就是你，他们也会选择不相信，毕竟咱们的身份低下！”

程柱跑到柜台前要四瓶啤酒，摸来两个玻璃杯，倒好，与周如无声地祝贺！

幸亏现在看电视的人少，作家也是过气的存在，没有人在这件事上多纠缠。

晚上继续去送菜，烟草小区的十几个业主也在排队等待，有一个业主老太经常跟周如聊天，对他印象深刻，她左右觉得所看不错，脱离队伍，来到等着结帐的周如跟前，嚷道：“我没看错，还真周花匠，你在哪里种的那么好吃的菜？带我们去你菜地买好不，肯定会比这里便宜是吧？”

都退休几年了，还会给周如挖坑，肯定会比这里便宜，他卖便宜了，林名芳怎么赚钱？

他给老太打过招呼，推脱道：“我只管送菜，别的可管不了，一个花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老太忙的点头称是说：“对对对，你找个送菜的活多赚些钱，补贴家用，是个顾家的好花匠！”

老太返回排着的队伍，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情绪低落，兴冲冲地跟同来的小区人说着什么。

电话突然响起，周如上车接听，是蒋玲玲的，她责备地问：“在那儿耽搁什么的？过来，到玉林路小酒馆来，菜已点好，我给你祝贺！”

蒋玲说的小酒馆离菜场不远，同属小区的门面房。

酒馆内播放着那首《成都》的歌曲。蒋玲挽了周如的胳膊，嘻笑着命令：“把手插进裤兜。”

周如照做，两人摇晃着走进包间，蒋玲随手关上门，半仰着脸似乎在等待，周如却看着桌上的菜说：“还真的点好了菜，哇，还有一瓶酒鬼酒！”

蒋玲玲不高兴地瞪着周如，嘟囔道：“僵尸，低情商，禽兽不如！眼里只有酒菜！”

周如迷惘地问：“不是来祝贺的吗？又扯上禽兽不如了！”

蒋玲勉强跟周如碰了一杯说祝贺，舐一下酒杯就放回桌面，平时最喜欢吃的毛血旺也懒的动筷。心想，刚才进门时，如果周如抱住她，亲她，今晚准备给周如画一张人体素描的，周如不按剧本来，破坏了她的心情。

周如喝光了半斤装的酒鬼酒，不能开车，就停在酒馆门口，等明天来开。两人到小区门口，蒋玲拦住他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回去？”

周如楞神的功夫，蒋玲已进入小区，回头跟他作再见的手势。

不是第一次被蒋玲放鹆子，.周如都习惯了，闷闷不乐地往回走，突然想去喝啤酒，打车到平时常去的烧烤摊，红光年轻老板居然也在，他一个人，激动地站起，喊周如到他一桌。

红光老板又喊加些羊肉串，给周如倒上一大杯，递给周如，主动地跟着碰一碰说：“我也看了电视，想不到给我送菜的贩子级别高，到了作家地步，叔，我这样说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

周如灌下去一杯冰啤，浑身舒服。

红光老板又给他倒上一杯，真切地说：“叔，这杯我敬你，有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

“说吧，闹什么幺蛾子？”

周如拿起一串烤青椒，吃的嘶嘶哈哈！

“我与老婆商量好了，明晚歇班，在天都大酒店订了一桌，邀请了几个亲戚朋友作陪，好好给你祝贺一番！”

红光老板眼巴巴的望着周如，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