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那天她被一个小乞丐给耍了。谢瑾泫含笑摇头,“小成是个诚实的孩子。原本他以为自己把东西丢了,后来却在破衣口袋的内衬里发现了这颗碎玉,碎玉从他的口袋窟窿里漏进了里面的补丁缝隙中,当时你们大概匆忙,一时粗心了。”
“然后他就把碎玉送到了谢府?”
苏芷曼问。怎么不直接送到太尉府给她,非得绕这么大个圈子,好歹她还豪气的甩给那小子五百两银票呢!谢瑾泫点点头,“小成应该是觉得相府容易接近,找上门的时候大哥不在,是我见的,然后问了下大概的情况。”
听到这里,苏芷曼又忍不住暗想,碎玉早就落在谢瑾泫手里,他也没让人给她送去呀。“我想,当日你们寻找碎玉的时候就起了风,若是小成来过之后,谢家就有人去找你,怕是会又要引起什么‘风’,所以,我便选择了等待。”
谢瑾泫跟着苏芷曼的思路继续解释,“像我们如此在街上偶遇,自然而然。”
说着,谢瑾泫又帮苏芷曼斟满茶。苏芷曼想起来了,谢相辅与厉王府原本就在一条主街上,离的挺近。可是——“谢公子知道我还会来这里?”
苏芷曼问。守株待兔,总得知道兔子它会来。“这颗五百两银子换来的碎玉对苏小姐来说一定很重要,而它出现在这里,我想苏小姐应该对这里有特殊的念想,一个人心有所念,总会再不由得来一趟。按照估算,不超七日。”
谢瑾泫道。确实,距离苏芷曼上次来厉王府只过去五天的时间。可是,她的目的本是找厉王的,难道冥冥之中还有“不由得”自己的那份对碎玉出现的执念?听谢瑾泫这么一说,苏芷曼有些不确定了。捏着指间的碎玉,仔细打量。“不瞒公子,在太尉府的那名丫鬟的命案现场,我发现了同类的碎玉。”
苏芷曼说着,将自己菱形碎玉取出来。这颗碎玉一直被她包在帕子里,随声带着。“你看,是不是应该出自同一个地方?”
苏芷曼将两颗碎玉都交给谢瑾泫。“原来是命案线索。”
谢瑾泫接过两颗碎玉,“质地年代刀工看起来是一样的,出处相同,但不能肯定是否出自同一件衣衫。而且,这种碎玉是稀世真品,普通人不会有,难道会是一个出身不凡的人杀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之前的案子不是都已经了结?”
“是,玉箫是承认了一切,说法与案情也都相互吻合。可是——”苏芷曼一顿,“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刚才谢公子也说那是一阵‘邪风’,既然案子已经结了,风又从何而起?”
“我只是从小成的描述以及后来询问大哥的答案得到的结论,当时的天气,那股风出现的确实有些特别。”
谢瑾泫将碎玉还给苏芷曼。“只要出处相同便可以合并去查,如果真是‘邪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两颗碎玉一定具有联系。”
苏芷曼将两颗碎玉一起收好,“不知道谢公子可有办法查清他们的出处?既然是贡品,从皇上历代的赏赐中应该可以追寻到这些玉石都落尽了什么人手中吧?”
“箫王殿下没有查吗?”
谢瑾泫问。“不知道。”
苏芷曼道。本来司马昱承说是让她负责查碎玉这条线,可是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插手?反正她现在对那家伙不太可信。“如果从宫廷的记载上去查,那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不过据我所知,在先皇继位初期宫里发生过一起失窃案,损失了不少东西,一直没有追查到,如果这些碎玉是失窃案中丢失的那一批,就不好说了。”
“不会这么巧吧?”
苏芷曼心惶惶。一颗小小的碎玉联系到了几十年前的宫廷失窃案?这水也太深了!“可以用排除法。我帮你去查一下宫廷记载,如果记载的线索指向与这件案子无关,剩下的便只能是当年的失窃案了。”
谢瑾泫主动揽下。“那就先谢谢了。”
苏芷曼道。她知道谢家也是很有手段的,谢瑾泫说查便一定有办法查到。“我做什么你都不必致谢。”
谢瑾泫道,说话的时候,目光虽然落在苏芷曼的脸上,却并不灼人。“怎么可能?对别人不必,对你……”苏芷曼莞尔一笑,“这谢字可是少不了的。是吧?谢公子。”
谢瑾泫跟着笑笑,“苏小姐以后叫瑾泫吧,免谢。”
“越说越没规矩!”
一道身影从门外闪进,径自坐在桌侧,顺手拿起盘子里的茶杯,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均是一愣。“殿下,没规矩的人到底是谁,各自心知肚明。”
苏芷曼呷了口茶。“那是,谢二公子让一个跟自己非亲非故,刚刚见过两次面的女子称呼自己名讳,这是谢相辅的教导?”
司马昱承道,“不要用什么恩人之类的言论反驳本王,若说这恩,本王也是欠了苏芷曼大半条命。”
“殿下欠殿下的,与我何干?”
谢瑾泫也不是那些甘于被权势碾压的人,只要不是皇上与自己的父母,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凭风傲立,不易低头。苏芷曼歪着脖子瞅着在谢瑾泫跟前吃了一根刺的司马昱承。得罪啊,得罪了谢瑾泫就是得罪了相府,你敢不敢?明王庆王二府在相府跟前还要礼让三分,你一个刚从外边回来的小王爷敢不敢跟相府硬碰硬?“你碍着本王的眼。”
司马昱承说着,身子一侧,挡住了苏芷曼大半个人。谢瑾泫面不改色的看着司马昱承,“我记得小时候,殿下也曾经这样挡在颖慧面前,前些日子颖慧被搅进案中,也是殿下派人保护。”
听谢瑾泫这么一说,苏芷曼也主动将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从司马昱承的背后侧出来。“如果你被搅进案中,本王也会派人保护你。至于小时候,本王承认与谢家侄小姐能够玩儿在一起。谁幼年没有个玩儿伴?本王记得谢二公子当年也常跟紫影一起爬树,只可惜比不上一个姑娘。”
司马昱承揭短的同时还不忘踩谢瑾泫一脚。谢瑾泫不被察觉的轻皱,“紫影跟大哥玩儿的更好,我顶多是个扯大哥后腿的。”
“那个……脾气冲的很的紫衣姑娘,就是紫影?”
苏芷曼插口问。别说她幼稚,紫影紫衣联系在一起,直觉,不少时候她都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天见到那个女子一个劲儿的冲她使性子,她就知道与谢瑾清的关系不一般,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对。”
谢瑾泫朝苏芷曼点点头,“苏小姐是明白人,自然看得清紫影与大哥走的更近,当然也能看出来箫王殿下对舍妹的照顾,瑾泫在此谢过殿下。”
说着,谢瑾泫还真的朝司马昱承抱拳拱手。对啊!苏芷曼瞅着司马昱承。只有他说话泛酸气,好像当得知派墨贴身保护谢颖慧的时候,她心里也有小虫子在挠。再想想谢颖慧望着司马昱承的眼神,全天下的人怕是都知道她喜欢箫王殿下,再说人家还是青梅竹马呢,难保在那青葱的岁月里萌生什么纯真的感情。“谢家人眼光独到,看事分明,那么也该看得清,本王是派属下暗中保护谢颖慧,但是本王却是亲自护在太尉府,亲自护在苏芷曼身边。”
箫王殿下!苏芷曼扶额。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当时搬到太尉府明明是你在利用我挡刀,现在葵花令的麻烦已经解除,皇上派往箫王府的人也已经选好,你倒调转口说是保护我?“原来如此。”
谢瑾泫没有再质问司马昱承的话,而是了然状点了点头。是啊,原来如此。当然不是说明白了箫王对苏二小姐的感情,而是明白箫王之前以监守之名住在太尉府别有心机。被谢瑾泫掌握了秘密,箫王应该后怯了吧?可司马昱承没有一丝说跑嘴的惧色,“你明白就好。”
说着,站起身,对苏芷曼道,“走了!”
见苏芷曼坐着没动,司马昱承又补了一句,“霜儿姐弟俩要见你。”
一听是霜儿,苏芷曼跟着站起身,“瑾泫公子,多谢今日的茶,改日有时间我回请,现在有些事我要先走了。”
谢瑾泫向苏芷曼颔首回礼,在司马昱承走到茶间门口的时候,叫住,“昱承。”
没有称呼身份,如同相识多年的好友,唤出一声久违的名字。司马昱承止步,却没有回头。当大皇子府不复存在,当他离开陵安城后,他就知道,从前已成过去。“颖慧,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谢瑾泫问。这般平静的口气,任谁也看不出两个人刚刚还针锋相对。“对她,只是幼年的童趣,正如你对紫影。”
司马昱承道。“知道了。”
谢瑾泫点点头。然后,目送司马昱承带着苏芷曼一前一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