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便到达了通州。船停靠在码头,那些商人们在码头便都与溫梓烨道了别,有的还硬塞给他谢礼。商人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溫梓烨前前后后收了将近八千两的红封。“得,买船的钱快回来了。”
溫梓烨忍不住调侃。如意看向黄潇:“通州封城,咱们如何进去?”
之前黄潇说能将她带进去,这回多加了一个溫梓烨,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黄潇痛痛快快的保证道:“放心吧,你们只管跟着我就行。”
毕竟自己的性命和宝贝药材都是眼前这人保下的,自己将他弄进城,权当做回礼便是。黄潇在码头上雇了板车,将箱子都放上去固定好,一行十余个人便往城门的方向去。城门离码头并不远,远远的,如意就见那里站着十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把守着城门。到了城门口,一行人毫无疑问的被拦了下来。“你们是谁?进城干什么的?现在只让出不让进!”
守卫的动作很是粗鲁,一边说一边拿着长枪将打头的小厮往后头推。黄潇连忙上前,脸上带着笑意,“我们是京城黄家,特地来通州给将士们送药材的。”
说罢朝后头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小厮将箱子都打开来。那守卫顿了顿,走到板车前将箱子里的东西粗粗的查验了一遍,半信半疑:“你们真是京城黄家?”
黄潇从袖子里掏出名帖,“千真万确。”
那守卫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随即招手唤来另一个守卫,将帖子递给他,“去回禀大人,看是否放行。”
那守卫听过便转身跑去了城里,这样一来,如意等人便只有等着的份儿了。如意索性坐在了板车上,与溫梓烨道,“大哥哥,你说他们口中的‘大人’是谁啊?”
溫梓烨也坐在了她旁边,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应该是通州知县吧。”
突然,城门开了,那守卫又跑了出来,在那领头的守卫耳边低语了一阵。那领头的守卫随即又走到黄潇面前,道:“我们大人说不知道什么京城黄家,让你们速速离去!”
黄潇来了气,“你这方才还说认识,怎么这会子就变了脸,难不成是在耍我们?这若是延误了将士们的病情,你担当的起吗?”
那守卫显然没有被吓到,反而厉声道:“我们通州是缺药,可如今倭寇横行又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奸细?依我看,你这药材里头说不定掺了什么也未可知!”
“你!”
黄潇气急了,侮辱他可以,侮辱他的宝贝药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作势要上前反驳,被溫梓烨从板车上跳下一把拉住了。“别冲动,不然你更进不去。”
那守卫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对着黄潇:“你若是再闹事,信不信我立刻将你关起来?”
溫梓烨将气急的黄潇交给黄家的小厮,然后上前将那守卫拉到一旁,半含威胁的道:“我在翰林院任职,是温家的长子。那边板车上坐的是镇南王妃,如今镇南王在通州平叛,你可要掂量清楚了,到底要不要放我们进城。”
说着同样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名帖在他眼前晃,“将镇南王妃拒在城门外,你有几个脑袋?”
这守卫初听到‘镇南王妃’几个字时,腿一软,差点就要跪。可当他顺着目光往板车上看时,立刻就笑了起来,“你说她是镇南王妃?”
这声音有些大,如意对着他眨了眨眼,怎么?不像吗?溫梓烨沉了脸,“你当真不放我们进去?”
守卫止住了笑,道:“镇南王妃不好好的呆在王府,跑到这里做什么?你莫说我吃罪不起,她又有几个胆子敢冒充镇南王妃?”
如意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裳,坐在板车上腿还一晃一晃得,也难怪这守卫不相信。溫梓烨走回如意面前,“可带了王爷的名帖?”
如意摇了摇头,“出来的急,没带。”
“可带了王妃的信物?”
如意叹了口气,“大哥,我是跑路的,又不是体察民情的,带那些个东西做什么?”
溫梓烨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一把拉过还因为那句“镇南王妃”而呆愣着的黄潇,道:“今日是进不了城了,我们暂且寻个落脚处,先安顿下来,再等机会。”
黄潇自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点点头,吩咐小厮们将箱子合上,往城郊走去。那守卫见一行人走了,想了想还是转身进了城。黄家可以装作不识得,可这温家却是京里的官宦之家,倒不敢轻心了。况那女子生的貌美,若是换身装扮,说是镇南王妃还真可信。通州的风沙很大,起初还不觉得,这过了午时,脸上竟被吹的有些刺痛。如意翻出包袱里的面纱戴在了脸上,又寻了一条递给溫梓烨。溫梓烨嫌弃的看了一眼,伸手推开了,“你当谁与你一般娇气?你见哪个大男人在街上带着面纱的?”
如意撇了撇嘴,复将帕子收回包袱里,这也不是大街上啊?死要面子活受罪。黄潇状似无意的走到了如意身边,打趣道:“可以啊,为了进城连镇南王妃的名号都敢打,你还真是大胆的紧!”
如意紧了紧领口,免得风灌进来,随口接道:“这么严重啊?”
黄潇笑道:“知道怕了就好,今天这守卫还算好说话的,若是碰着个难缠的,早就将你抓起来了。”
如意看了他一眼:“我就是镇南王妃啊。”
黄潇“嘁”了一声,“你知道镇南王妃叫什么吗?”
“我是温如意。”
如意笑了笑,指着溫梓烨,“这是我大哥哥,溫梓烨。”
当初瞒着黄潇就是为了怕家里人知道她的踪迹,既然现在大哥哥都已经找过来了,她又何苦再瞒?黄潇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这回反倒是如意打趣他了,“黄家哥哥,以前从不见你去我家玩的,都是黄伯母一个人去的,你不认识我也是应当。”
黄潇默了默,看向如意的眼神立刻就复杂了些,“你此去通州,是寻镇南王的?”
如意点点头,“不错。”
“镇南王失踪了?”
黄潇半信半疑的问道。如意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没有,不过是许久没收到他的消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黄潇不接话了,如意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收不到消息也不至于大老远的亲自跑来寻吧?王府里的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如意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溫梓烨:“咱们进不去,该怎么办?”
溫梓烨看向如意,知道她此刻心里肯定比谁都急,眼看着到了城门口了,却是进不去。“我估摸着是这里出了乱子,你没听方才走过去的流民说么?城外倭寇横行,官府都压不住。”
溫梓烨皱着眉,“按理说边境应该还有镇南王带去的几万将士,也不至于让通州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那些将士听令于皇上,可现下城门谁都不让进,京城就算来了消息,营里也收不到。”
如意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到底为什么会将城门封上,难道只是因为怕外敌混入?“这便是通州知县的问题了。”
溫梓烨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就是不知道这通州的知县是谁,难道是奉了圣旨的?我方才将名帖都拿了出来,那守卫还是不让进。”
溫梓烨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咱们还是快些找个落脚的地方,我要赶紧给京里去几封信。”
如意点点头,“怕是咱们要在城郊住上许久了。”
城郊没有像样的客栈,倒是有一片正在招租的房子。时间还早,溫梓烨与这招租的老者聊了起来。“这宅子好好的,为何要招租?”
这老者叹了口气,道:“那蛮夷的新首领,嚣张的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掠到这里来。我那儿子跟儿媳带着孙儿去了南边,这房子自然也就空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如意忍不住问道,这老者看起来也有六七十岁了,家人跑路却不带他,搁谁谁不心酸?老人笑了笑:“我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跟着也是拖累。再说了,等乱子一过,他们自然就回来了。”
溫梓烨进去看了看这院子,正中三间房,左右各一间侧室,打扫的倒也干净。“租金怎么算?”
溫梓烨出来后,直接对着老人问道。老人摆摆手,“你们随意给点就行,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不过是想它能有点人气罢了。”
溫梓烨却是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这宅子您打扫得干净,我们也不能让您亏了。这样吧,我们先租一个月,租金给您五十两,如何?”
这价钱有些高的离谱,五十两都能租一个两进的院子了,这样一个小院,一个月十两也是多的。那老者还没反应过来,溫梓烨就将银子塞给他了,“咱们这就立文书吧。”
老人瞪大了眼睛,“使不了这样多的!”
溫梓烨笑了笑,“您若是嫌多,不如闲的时候来替我们打扫打扫院子吧!”
如意暗暗掐了溫梓烨一把,最毒男人心。可那老者却乐开了花,收下了银子连连说好。而后从怀里抽出两张纸来,道:“我不识字,这是请我们这的秀才帮我写的,你看看。”
溫梓烨接过文书看了两眼,便按了手印,两人一人一份。那老者将钥匙掏出来交给溫梓烨,然后便乐呵呵的转身走了。如意拎着包袱进了宅子,黄潇也欲跟进来,却被溫梓烨眼疾手快的拦住了,“黄公子这是?”
黄潇眨了眨眼睛:“不是租了吗?”
溫梓烨将他推出门外,脸上带着笑意:“黄公子一路上照顾我妹妹,我很感激,待回京后必有重谢。但男女授受不亲,黄公子还是寻别处去租吧。”
笑话,他要是放黄潇进来住了,等秦策回来知道了,他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