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这所小院,本以为这院子已经够奢华的了,没料到外头的风景更是了不得。那价值千金的南海黄花梨足足种了两排,生生将这整个宅子的格调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意拿出了气场,昂头踩过三级的汉白玉台阶,进入眼帘的便是陈府的花亭了。花厅的地板是用金砖铺就,其实金不金的如意也看不出来,只是感觉照这陈府的手笔应该也不会用那些个虚假的玩意儿。“王妃娘娘到。”
守门的管事一喊,将如意吓了一跳,没想到她都沦为这等地步了竟然还能有这排场,如意暗暗摇了摇头,实在是惭愧,惭愧···厅里穿梭着不少丫鬟,那陈大人很自觉得坐到了下首的位子上,见如意过来又亲自将她迎到了上首主位。如意也不客气,目不斜视的一步一步走到上头坐下,这才往下头看去。左边坐着陈大人夫妇,右边坐着两名女子,一蓝一粉。不是北齐的穿着打扮。她虽微微讶异蛮夷派来的使者竟然是女子,但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那两名女子上前向如意行礼,依的却不是北齐的礼数,如意也不与她们计较,摆了摆手便让她们坐下了。她们抬头时,如意觉得后边那个粉色衣裳的眼熟的很,待丫鬟上了酒菜,那女子与身旁的蓝衣女子附耳说话,如意才猛的反应过来,这不是燕春楼的那个百花娘子,叫什么晚···晚儿!那女子察觉到如意在观察她,便向上头看过来,如意微微移开了视线,盯着厅中的鹿皮毯子。这晚儿不是被那崔令道纳入府中了吗?崔令道死后府里被抄了家,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听秦策说过,这晚儿是燕春楼楼主的徒弟,当时说那燕春楼楼主是个西域人···如意看向那个明显比较有主见的蓝衣女子,皱了皱眉头,哪里是什么西域人,分明是蛮夷族人!这种场合,如意只适合静观其变,那蓝衣女子率先开了口,她看向如意笑道:“王妃娘娘,我是东夷族的公主,玄瑛。新任的东夷首领您应该有所耳闻吧?那是我哥哥。”
如意点了点头,正眼瞧着她,“听说过,新任的蛮夷首领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烧杀抢掠,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蓝衣女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盛:“我们东夷崇尚以武服人,王妃娘娘,若是有空我真想带您去东夷看一看。”
如意还未来得及接话,那陈大人先坐不住了:“玄瑛公主,王妃娘娘在我府上住的极好,想必也是不愿意再随意搬动了。”
玄瑛转而看向陈大人,语气带了一丝玩味:“陈大人,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眼下东夷和北齐正在交战,也不好带王妃娘娘过去。”
如意瞧着这两人打擂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忽而笑着道:“不知玄瑛公主此次过来,是···?”
玄瑛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如意:“王妃娘娘,玄瑛此次是来替王兄说和停战的。”
如意看了眼面前的酒杯,却是没拿起来,继续看着玄瑛道:“公主莫开玩笑了,你王兄登上王位那日便说过,镇南王已经被他杀了···”眼中带了几分冷冽,“镇南王乃皇上的手足,你觉得我们北齐的皇上,会放过你们东夷吗?”
玄瑛脸色变了变,却依然保持着镇定:“王妃娘娘,北齐王爷那件事,照你们北齐的话来说,是个误会。”
如意弯起一边的嘴角,慢悠悠道:“玄瑛公主,你都在北齐京城呆了这么些年了,什么人都见过。按理说,北齐的规矩语言你最是清楚不过了。我说的对吗,燕春楼楼主?”
此话一出,那粉衣女子已经坐不住站了起来,目露凶光的看着如意。玄瑛也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半晌,忽的笑了,“王妃娘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如意也笑了笑:“自比不上公主睿智,燕春楼那样大的地方,想搜集些消息那是方便的很。京里若有什么动向,东夷怕是第一个知道的。”
玄瑛笑而不语,反而看向陈大人,“陈大人,我觉得我们这回是赢定了。北齐定是不舍得牺牲这样一个聪慧的王妃,至于镇南王,就更舍不得了。”
如意猛的看向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陈大人与东夷是一伙儿的?“东夷私自混进京城探听城内消息,又伤了北齐的王爷。就算如今他们派人来说项,我们也不可能和解的。陈大人!”
如意提高了声音,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还不将这两个东夷奸细拿下?否则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你是跑不掉了!”
那两个女子形态自若,陈大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也没料到这玄瑛这么快就将自己给抖搂了出来。“娘娘,玄瑛公主还要进京觐见圣上,咱们就这样将人扣下,怕是不妥吧?”
陈夫人出声制止。如意嗤笑一声,果然。“陈夫人不必担忧,若皇上怪罪起来,本王妃一力承担!”
如意继续试探。陈大人皱了皱眉头:“娘娘,镇南王如今失踪,也不是咱们想看到的。您虽心痛,但也要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啊!”
“谁说本王失踪了?”
门外进来一个人,身披黑色的战袍,周边仿佛都被暗夜所笼罩。俊美的面容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眸子里带了点点摄人的杀意。多年以后,如意这样形容此刻的场景:他就像是一个魔王,一步一步的从门外进来,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意味着死亡,而对她而言,那便是光。如意猛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秦策一边走向她,一边抬起右手:“都给本王拿下!”
门外哗啦啦涌进二十多个暗卫,紧接着便是在通州边境驻扎的许多兵士,领头的正是先秦策到通州平乱的顾青。他们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陈氏夫妇还有那东夷公主和婢女拿下了。这边秦策已经上了台阶,走到了如意面前。秦策向她伸出手:“过来。”
如意眼泪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她日日夜夜念了三个月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下头乱的很,陈夫人叫嚣的不行。秦策挥了挥手,顾青立刻便明白过来,带着满屋子的人出去了。厅内静的可怕,如意突然又觉得委屈的不行,哽咽着道:“你怎么才回来?”
秦策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再也不会了。”
过了好久好久,如意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轻轻的将他往外推:“你挤到我了。”
秦策抬起头,瞪着眼睛看着她:“都说小别胜新婚,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如意被他气笑了,真是帅不过三秒。“我不想你会跑到通州来?我是吃饱了撑的吗?”
如意反驳。秦策伸手捏捏她的脸:“瘦了些。”
“是啊,人家没有你的日子那是茶不思饭不想,魂牵梦萦日渐消瘦,当然没有以前胖了啊!”
如意说着,还不忘抽噎两下。秦策只觉得这么多日的疲惫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仿佛都消散殆尽了,眼下只想搂着她好好的睡上一觉。又听着如此煽情的“表白”,顿时有些飘飘然了。“方才我见你在上头坐着,可是气势十足,看不出半分魂牵梦萦的样子。”
秦策笑着逗她。如意瞪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这数月你都在哪里?”
秦策捏了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道:“这件事回去再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如意见他恢复了方才进来时的表情,心里默默的替那陈大人点了一支蜡。秦策看着她:“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出去?”
如意伸手箍住他的腰:“跟你一起。”
秦策闷声笑了:“那就一起。”
两人走出花厅时,院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烛,那些暗卫还举着火把。陈夫人叫嚣的厉害,发髻全都散了下来。手指往外流着血,显然已经被顾青“教育”过了。“我们行的端坐的正,什么都不怕!秦策你竟然敢滥用私刑,不怕遭报应吗?”
她朝着秦策嘶吼,衣裳也凌乱着,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顾青上前一脚将她踹倒在地,“镇南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这一脚下了七成的力,顾青也是上过几回战场的人,只那七成的力就足够陈夫人喝一壶的了。陈夫人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恨恨地盯着秦策。陈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胡子不知道被谁揪掉了几根,全然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他比陈夫人有脑子一些,抬头看着秦策:“王爷,臣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您,竟要遭此横祸!你我同为皇上的臣子,要处置臣也要有个理由不是?”
秦策嘴角微勾,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不断挣扎的人:“既然陈大人要个理由,那本王便给你个理由。”
他下了台阶,走到陈大人面前,弯腰看着他,“你觉得,通敌叛国,怎么样?”
陈大人腿猛的一软,他原想着秦策会说他害他失踪那件事,毕竟他已经找好了许多的理由,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对。谁知道秦策却连这件事都知道。他努力稳住身形,昂着头道:“王爷空口无凭,任凭什么罪名都是要讲证据的。您将证据拿出来,臣才能心服口服!”
秦策眯了眯眼:“你将王妃软禁与府中,与本王这已经是死罪。”
说罢他直起腰,目光落到远处:“况本王想治你的罪,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
若不是碍着如意在这,秦策早就将他斩与此处。他看了一眼顾青,顾青会意,带着陈氏夫妇出了院子。不远处陈夫人死命的哀嚎着,她不断地哭叫着“老爷,老爷!”
如意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策扬手招来一个暗卫:“先将她舌头拔了,再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