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值夜便这么擅自离开太医院心里很是不安,“某不能私自离开太医院啊!大人行行好,某今日第一天当差啊!”
“闭嘴!”
阿吉纳怒吼一声,吓得年轻人直哆嗦,值得怏怏地跟在阿吉纳后面。“太上皇,奴才回来了!”
阿吉纳将年轻人拖到床边,吼道,“还不快给太上皇诊脉!”
年轻人虽被吓得不清,但乾寿堂几个字他方才还是看见了的,便规规矩矩向高湛行了个礼,自报家门:“奴才太医院周琛,给太上皇请脉。”
说完,周琛在药箱里取出小枕,小心翼翼地将高湛的手放上去,又取了张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开始给高湛诊脉。这一番动作很是缓慢,阿吉纳心里急躁,却又不敢贸然打断。待周琛的手指触上了高湛的手腕,须臾时间,周琛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起来。阿吉纳心里暗道不好,急冲冲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太上皇已经……已经……”周琛唯唯诺诺不敢说出来,但脉象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他,高湛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庸医!你没看见太上皇还在说话吗?还不快去找一个年值较高的太医过来!”
阿吉纳一脚将周琛踹开,附耳贴着高湛,道,“太上皇说什么呢?奴才耳朵不好使,太上皇说大声点儿!”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阿吉纳紧紧地盯着高湛微微张合的嘴唇,依稀辨别出那是“玉婷”两个字。阿吉纳恍然,两行泪滚落,却见着高湛的唇再无动静了。周琛战战兢兢地走到阿吉纳旁边,小心地提醒到:“总管大人,太上皇已经西去了。”
天空又朦朦胧胧下着小雨,阿吉纳想,若是高湛还能看见,定又会想起那个烟雨朦胧的春天。当年的长广王高湛,曾在邺都郊外,遇到那个红裳碧罗裙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无不张扬狂妄着。他为那张扬的个性吸引,用新雨泡新茶,问她芳龄几何,家住何方。高湛不知,这个张扬的女子,在感情方面一样不拘一格。她能给他热烈的爱,和他缠绵,同样,她也能爱上别的男人,丝毫不顾及高湛的感受。高湛是什么人?长广王!为了王位可以忍受天下人所指的,怎么会甘心让那女子知道,他会吃醋呢?她向男人投怀送报,他视若无睹,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最后的最后,她的眼里看着他似陌路人,他才知,这辈子,爱错了人。春天早已无了踪迹,这长夏的雨竟也如此做作,索性已没有赏雨的人。生命最后一刻,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玉婷,胡玉婷。”
为了一个男宠的死而即将掀起的狂风暴雨,终是在高湛的死讯传遍之时,全都停了下来。胡太后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竟是漠然,像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死了一样。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对前来通报的人说了句:“哀家知道了。”
国丧三月,已是深秋时节了。三个月里,慕容德海终也是熬不住了,随高湛而去。阮朱琪不过是在宣十度面前提了一句,韩长鸾便毫无悬念地坐上了相国的位置。冬节将至,骠骑将军却在国丧结束的后一天提议去京郊狩猎。三个月来面色呆木的宣十度竟也有些许的兴趣了。“都快入冬了,陛下去狩猎记得给臣妾带一两件好的毛皮回来!”
阮朱琪心里不知怎地,竟有些心疼宣十度了似的,主动开口劝宣十度出去游狩一番。宣十度眼里有些犹豫,看了眼阮朱琪明显突出的腹部,不安心地说道:“朕倒是想去,却又放心不下你。你这样也不能随朕一起,你叫朕怎么走的安心呢?”
阮朱琪淡淡一笑,主动凑近了宣十度,将宣十度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道:“臣妾身边这么多人保护,臣妾自己又不是小孩子,陛下放心的去玩一番吧!京郊又不远,臣妾和孩儿在宫里等陛下满载而归!”
“那好!”
宣十度低头,脸颊轻轻贴着阮朱琪的腹部,道:“皇儿听话,不要总是欺负你母妃,父皇很快便回来,你要在母妃肚子里好好待着!”
狩猎的行装很快收拾妥当了,除了韩长鸾被留下来处理政务之外,琅琊王称病不去,其余的除非是斛律光这样的“闲人”,根本无人过问,其余的官员都争先恐后地跟在宣十度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