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温知夏看着白色塑料袋，伸手打开系了一道的袋口，随意道：“傻狗送我的礼物。”

　　对于温知夏把自己的朋友叫做傻狗，老人不理解，但也没有随意评论。

　　他是知道温知夏在这里朋友不多，这朋友也是其中一个。

　　“您回去时，不要在老夫人面前提这两个字。”

老人顿了顿，提醒。

　　“知道，”温知夏有个文雅的名字，但人却不怎么文雅，“不文明没礼数我知……”

　　她说着，就看到了袋子里的礼物。

　　是四张录音光碟。

　　每张外面包装都很精美，温知夏看着最上面的一个，蓝色的外封上，写着笔力遒劲的两个大字——

　　赌酒。

　　再往下，是黑色马克笔写的艺术字。

　　作为闫鹭的粉丝，她认出来，这是闫鹭的签名。

　　“我艹……”

　　她一个字说了一半，意识到老人家就在后面，硬生生改了口。

　　连忙翻到下一张，是寒时絮——网上炒到了二十万一张的寒时絮！

　　温知夏喊了八百个人都没抢到的《寒时絮》！

　　每一张上面都有闫鹭的签名。

　　温知夏偷偷在心里说了一句“草”，然后打开手机——

　　【你抢到了？你为什么还是签名版？？这是正版的吗？！！！】

　　傻狗：【1】

　　这时候还“1”，“1”个毛线。

　　温知夏看着塑料袋包裹着的四张珍贵CD，暂时忘却了傻狗的伤心事——

　　【你今天可以当我一天爹】

　　傻狗：【。】

　　算了，她句号自己就句号自己吧，温知夏决定暂时先不跟白蔹计较，她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看着专辑。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托人都没抢到，白蔹是怎么弄到这些专辑的？

　　每一张都还有签名？

　　**

　　一天后。

　　北城的音乐会。

　　白家拿到了三张门票，靠中间位置，来的人是白少绮、宋泯跟宋夫人，白宋两家，也只有他们三人能欣赏古典音乐。

　　白启明倒是识趣，没来附庸风雅。

　　现场排队检票的人很多。

　　大多是北城知名的音乐人。

　　“少绮，你哥听说确定跟在一位江教授身后？”

宋夫人站在白少绮身边，一边排队一边说话。

　　白少绮颔首，她风轻云淡：“对。”

　　宋夫人知道白家人重视白少绮，其中也有白少柯的原因，“你爸说的佳豪贵客是谁，你们俩有听说吗？”

　　国际班不少人家世不错，也是一条门路。

　　“不知道，”提起这个，白少绮正色，“但佳豪总经理亲自接待，我爸说可能就是简院长。”

　　若是简院长，就能说得通。

　　三人检票进去。

　　音乐会还没开始，他们的座位在第五排。

　　也是VIP座位。

　　白少绮一进去就看到第一排跟其他座位不一样，是皮制的，椅背很高，第一排后面还围着一排栅栏，跟后面的VIP座位隔开。

　　“那是……”白少绮一愣。

　　宋夫人自小在江京，出入的场所多，一眼就认出来，“嘉宾座位，应该是江京有人来了。”

　　音乐会的重要人物。

　　也是奇怪，往年简院长来，北城也没这么热闹。

　　**

　　这边。

　　白蔹拿着票，但是没人检票，老胡直接带她从工作通道进去了。

　　“门口人多，”老胡大概猜到了白蔹的身份后，对她十分恭敬，“我们从后台绕进去。”

　　老胡这张脸就是通行证，毕竟是简院长的助理，也是简院长的门面。

　　一路上，每个人都会停下来向老胡打招呼。

　　目光都注意到他恭敬对待的女生。

　　老胡这人虽然是助理，但琵琶跟古筝他都会，也小有名气，跟在简院长身后耳濡目染，技术远超普通人。

　　连北音的骆校长看到他都要叫一声“胡先生”。

　　此时却对一个女生这么有礼貌？

　　这女生是谁？

　　其他人心底暗自猜测，但这女生半低着头，容色出众，是个生脸，没见过。

　　穿过后台，简院长身边围了一群人，他正在给古筝调音，看到白蔹进来，他远远地打招呼，“你来得还挺早。”

　　“怕你久等。”

白蔹停下来，没有走近。

　　她能来简院长就很高兴，他也不多说，只朝她扬手，“行，你先跟老胡去坐，我跟他们交代完就过来。”

　　等白蔹离开。

　　简院长身边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些都是北城知名老师，第一次看到白蔹，他们也难掩惊讶。

　　“简老，那位是……您的学生？”

骆校长开口。

　　他知道简仲友有徒弟，里面有个女生天资很高，但这人只在江京，见过的人少。

　　“学生？”

简仲友看向骆校长，摇头失笑，“你想多了，我没能力做她老师。”

　　说到这里，他感叹：“她老师远比我厉害。”

　　虽然白蔹没说她老师是谁，但这么久了，简仲友也知道，她那老师一定是一位世外高人。

　　他为什么一直想让白蔹领导古筝？

　　因为他能看出来，她身上是有东西的，有远古的传承。

　　很有可能，是那些隐居世家的古筝泰斗亲传弟子。

　　简仲友话说的随意，身边几个人听着却十分震惊，尤其骆校。

　　光是古典国乐，简仲友的分量举足轻重，现代古筝泰斗，他编写的《南北古筝调》等一系列书都在博物馆。

　　国家级的宴会他充当指导老师，他的功绩已经写在了音乐史上。

　　现在他竟然说了一句“她老师远比我厉害”？

　　那这个女生的古筝老师究竟是谁？

　　**

　　外面。

　　白少绮坐在中间，她旁边是宋夫人，宋夫人旁边是宋泯，表演要快要开始。

　　大厅里灯光都变暗，只有一道光留在舞台上。

　　最前面一排，有道高挑的穿着长裙的身影出现，宋泯看着那道身影，忽然坐直，他目光如炬地看向第一排。

　　“怎么了？”

宋夫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宋泯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往第一排走，声音发沉，“我好像看到了白蔹。”

　　“白蔹？”

宋夫人一顿。

　　白少绮手指也发紧，她偏头：“在哪？”

　　“第一排。”

宋泯看到她坐到了第一排，他目光没移开，“中间那个位置。”

　　“第一排？那你看错了，”听到这句话，宋夫人就摇头，“我们拖了关系，也只堪堪买到VIP座位，第一排，那也是简院长那样的人才能坐的，是音乐会的贵客，即便白蔹是许家人，也不可能拿到第一排的票。”

　　这倒也是。

　　宋泯犹疑着收回目光，刚刚那道身影跟他在江京看到的白蔹很像。

　　但……

　　跟他记忆中的白蔹又不一样。

　　白少绮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手机，给班级群发了个照片。

　　**

　　第一排。

　　白蔹坐好，安静地等表演开始。

　　第一排不时有人落座，每个人坐下来之前，都过来跟白蔹打了个招呼。

　　简院长安排好事宜，就过来坐在她左边，“好好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感想。”

　　开场音乐是北音的学生跟老师合奏。

　　四位古筝大师，外加两位穿插的琵琶老师与玉笛老师。

　　是白蔹很熟悉的《白衣行》，中间高潮部分的时候，四位古筝老师齐声合奏，轻拨朱弦，霎时间金戈铁马，黄沙掩骨，一声声在琴弦中鸣泣，触碰所有人的灵魂。

　　开场演奏完毕。

　　掌声久久不息。

　　旁边人在低声说着，“不愧是古筝十大名曲。”

　　提起《白衣行》又难免想到白湘君。

　　简院长也回过神，跟白蔹评价这场表演，“这首曲子太霸道，他们单个人的表现力不行，演奏不出这种感觉。所以四人合奏才能弹出这种气势，创作这首曲子的白小姐真乃旷世之才。”

　　所以当初白蔹一个人在校庆上演奏出那种铿锵的气势，简院长就觉得她非普通人。

　　白蔹：“……”

　　她微微仰头，没说话。

　　简院长习惯她的沉默，又想起什么，“你也姓白呢。”

　　“对。”

白蔹颔首。

　　“你老师究竟是谁？”

被骆校长一问，简院长也好奇这件事，他到现在还没问出来教白蔹的老师。

　　白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就在简院长觉得白蔹依旧不会再回的时候，白蔹才忽然开口，“琴九。”

　　“什么？”

简院长愣了一下。

　　“你不是问我老师是谁吗，琴九先生，”白蔹手腕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她转了头，这次说的很认真：“教过我的老师，琴九老师。”

　　琴九，现在人尊称“琴圣”。

　　江京音乐学院还供着他的香火。

　　学琴、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琴九有两个徒弟。

　　一位是远去和亲名垂千古，留下《江京御景图》的怀安公主，姜素漪。

　　另一位就是白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小姐，白湘君。

　　乱世出英雄，古筝十大名曲，光是他创作的曲子就有三首，跟他那两位徒弟的《大漠曲》与《白衣行》加一起，正好五首，很嚣张地占了古筝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