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状元肯定有两把刷子。

　　再给白蔹一两年，她会是自己的最强队友。

　　只是她现在还没入学，很多东西还没学。

　　陈宏以为白蔹在开玩笑，夹了一块排骨：“行，我们找不到合适的队友，一定找学妹你。”

　　坐在陈宏身边的许文尧微微抬头，他知道白蔹进过博源的高中夏令营，应当是参与过数模的，许文尧若有所思。

　　白蔹微靠着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吸管，从容不迫。

　　“对了，”陈宏暂且放下这些糟心事，他吃完排骨，忽然间想起来：“学妹你怎么打的饭？”

　　江京大学已经到暑假，学校只开放了三个食堂。

　　他们就在四食堂的一楼云和餐厅，也是网上很有名的网红打卡点，菜色多样，好吃且便宜，但只能用饭卡。

　　二楼点餐可以用手机支付。

　　假期大部分来江京参观的游客想要在这吃只能向本校生借校园卡。

　　他身边，许文尧也抬头，白蔹多次去图书馆借书，没有校卡怎么进的图书馆？

　　提起这个，白蔹喝柠檬水的动作一顿，“有人给了我校卡。”

　　许文尧看向白蔹，略显诧异。

　　白蔹认识江大的其他人？

　　吃完饭，许文尧跟陈宏要忙。

　　白蔹带路晓晗去打卡其他地方。

　　许文尧跟陈宏目送两人离开，等两个女孩走后，陈宏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他看向许文尧，面色不是很好。

　　他按着太阳穴，“我们去问问余笙他们。”

　　“走吧，”许文尧转身跟他一起走，“是不是后天就截止报名？”

　　“恩。”

陈宏从兜里拿出手机，联系认识的朋友。

　　**

　　这边，白蔹带路晓晗逛江京大学。

　　她要拍校车进站的镜头，上一辆刚走，白蔹就站在旁边的树荫下等她。

　　路口处，蓝色画着漫画的校车慢悠悠地驶过来。

　　路晓晗终于拍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她拿着摄影机走过来，“蔹姐，现在名人雕像广场应该没那么多人了，走，最后一站。”

　　本来江大名人雕像旅客就多，《大永》一播出之后，更一发不可收拾。

　　这部剧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能做主角，但最耀眼的还属闫鹭，她的举止坐姿长枪，一经挥洒都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本身白湘君这个历史人物就是热门，经她演绎，这个角色彻底成为大众心中的白月光。

　　现在网上随意翻一个视频不是闫鹭的剪辑，就是骂姜文帝的。

　　历史对姜文帝褒贬不一，他虽然后期猜忌多疑，但史官对他的评价还是很高。

　　又正值暑假，即便江大预约限流，来广场的旅客依旧人山人海。

　　路晓晗一下车就看到广场上的人。

　　她目光一眼就看到第一排左边的铜像，广场上那么多铜像，只有她一人手持长枪，迎风而站，背后的战袍被风吹起。

　　正午的阳光下，长枪斜指向天，对面是千军万马，少女迎风而站，如破开万千风浪凛凛寒光的剑刃。

　　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个铜像下面不少人正在轮流与她合影。

　　路晓晗瞻仰过后，不由自主看向身侧的白蔹，强光照射下，她也开始恍惚，这种指点江山的风流意气，真的很像。

　　**

　　白蔹来过，她没有多看。

　　只站在一边，接纪邵军的电话。

　　她按着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舅舅。”

　　“阿蔹，”手机那边，纪邵军顿了顿，在想着措辞，“你外公跟你说过楼管家的事吗？”

　　“说过。”

　　纪邵军松了一口气，这就省得他解释，“你要不要来慕家看看，楼管家说找个时间让你们回去。”

　　“回去干嘛？”

白蔹估摸着自己的事，她乐理书还没看完，许文尧的数模她还不确定需不需要她。

　　“不知道，慕家人松口了，”纪邵军站在阳台，目光看着窗外，“可能跟族谱有关。”

　　纪邵军说到族谱，白蔹挑眉。

　　之前许老太太仿佛恩赐一样，说可以让白蔹上许家族谱。

　　白家更是将她驱除族谱。

　　白蔹知道他们传承久，宗族观念强，不过现在无论哪个族谱对白蔹说都一样，现在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

　　以前的族谱是为了方便株连九族。

　　“不去，”白蔹没多想，便直接拒绝，“您要有事就找我。”

　　虽然是暑假，白蔹依旧很忙，光是乐理知识就够她去学。

　　纪邵军早就猜到她的回答，也不意外。

　　他挂断电话，打开阳台的门进大厅，跟楼管家说白蔹的回复。

　　“她不来？”

楼管家诧异地抬头，不过也没多想，他不太在意地继续询问：“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任晚萱。

　　“她？应该在路上了。”

提起任晚萱，纪邵军表情淡很多。

　　这速度楼管家也不意外，“恩，等她到了我再跟老爷说。”

　　慕老爷子能松口让两个小辈过来，还是因为纪邵军在慕家表现还不错，准备将他带到人前。

　　正式将纪邵军介绍给慕家人。

　　白蔹来不来并不重要。

　　**

　　山海公寓。

　　白蔹带路晓晗进门。

　　路晓晗一进来，就扑倒在大厅的沙发上，沙发是雪纯买的，十分松软，很符合白蔹随性懒散的性格。

　　她将脑袋埋在姜鹤的抱枕上，抱枕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鸟哥怎么天天喝奶。”

路晓晗抬起头，将这个抱枕放到一边，换了个蚕丝抱枕。

　　目光看向白蔹。

　　白蔹走到卧室旁边的小客房，打开门，里面是一张铺好的深灰色单人床，她朝路晓晗抬了抬下巴，“你住这。”

　　路晓晗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朝白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打开电视。

　　屏幕一亮就是上次姜鹤没看完的江京卫视频道，播放的是大永30集。

　　【面色苍白的妇人艰难地扶着门框，画面给了细节镜头，她手指用力扶着门框，骨节都泛着白。

　　她穿着中衣，两颊有点血色，寡淡的衣服，头上没有任何装饰，黑色的瞳孔显得涣散。

　　目光只看着北边的方向。

　　这是白立的夫人。

　　院门口，丫鬟托着药进来，惊喜道，“夫人，您能下床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连忙将托盘放到一边的门槛上，伸手扶白夫人，“您怎么不多穿两件衣……”

　　话还未说完，白夫人身体慢慢往下滑倒。

　　她没说话，只是目光依旧看着之前的方向，丫鬟手指颤抖地探上她的鼻息。

　　同一时刻画面切到湘城战场。

　　是闫鹭的画面，镜头从远到近，她穿着银色甲衣，眉眼敛着兵戈寒影，握着缰绳从远到近纵马城楼，最后停在帐前，马前蹄高扬，她翻身而下。

　　一镜到底。】

　　路晓晗已经全都追完了，第二次看到这个画面，她冲击力没那么强。

　　但还是吸了吸鼻子。

　　《大永》一播出火爆全网，不仅仅是因为制作班底，更因为导演的选角。

　　当一个剧组全用实景，不抠图，演员不骑假马，不上替身……所有人都在为这部剧发力，演员为了这部剧练就专业级别的长枪水准，骑马射箭也达到专业级别。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打动别人？

　　全剧组从丫鬟到马匹都爆火，网友对闫鹭更是有了一层深厚的滤镜。

　　路晓晗起身，刚想去客房看看，就看到站在身后的白蔹，她双手环胸，靠在桌子上，似乎在看电视。

　　但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

　　白蔹在路晓晗这一直很强大。

　　十五班的学生有一种其他班无法比拟的凝聚力，白蔹就是这些人的中心，她比陆灵犀更了解班上的人，从路晓晗到张世泽再到杨琳……

　　他们对白蔹的信任早就超越其他人。

　　白蔹就像是千军万马中指点江山，挥洒自如。

　　这是第一次，路晓晗在白蔹身上看到这种表情，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又仿佛身后空无一人。

　　“蔹姐……”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恩？”

白蔹回过神，她抬头看向路晓晗，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气定神闲地从桌子上抽了张纸递过去，“擦擦。”

　　路晓晗接过纸，擦了擦眼睛跟鼻涕，“哦。”

　　白蔹站直，她示意路晓晗自由活动，她拿着两本乐理书去书房。

　　**

　　书房，白蔹将书放到书桌上，又打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有一盒雪纯留在这里的烟。

　　她随手抽出一根。

　　又拿上打火机，来到窗边，将窗户全都打开，她手臂懒懒地搭在窗台上，细长的烟夹在指间，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一楼不停有人进出。

　　这个方向刚好能看到一楼带着的几平米的小花园，工人正合力把一个石桌抬出来。

　　手机上，小七发来消息。

　　白蔹低头看了一眼。

　　小七：【有人在查雪纯消息】

　　江京信息最全的地方无疑是青龙酒吧，法外之地。

　　在这里想要查他们的人，自然会经小七的手。

　　白蔹一猜就知道谁会想要雪纯的消息。

　　白蔹：【随便给一点】

　　她回完，就随意将手机搁在一边，手懒懒地撑着窗台，咬着烟看楼下人忙碌着。

　　**

　　门外。

　　路晓晗一边看电视，一边跟她父母视频，传达她已经到江京的意思。

　　门外传来响声，路晓晗拿着手机站起来，“蔹姐好像有客人来了，我先挂了。”

　　她挂断电话，正要去开门，就见门自动打开。

　　门外是一道修长的身影，他鼻梁上还架着斯文的无框眼镜，正将左手放下，冷淡的目光隔着镜片朝路晓晗看过来。

　　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衣裳，也难以掩盖。

　　有几天没见到姜附离的路晓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附离身后，姜鹤钻了进来。

　　路晓晗看到鸟哥，这才松气，向姜附离打招呼：“姜哥。”

　　“恩。”

姜附离随意应声进来，目光看到大厅里放着的电视，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下，才收回目光。

　　他关上门，目光看向半掩的书房，桌子上的乐理书是翻开的状态，但位子上没人。

　　书房，白蔹的烟已经燃尽，烟蒂被她夹在指尖。

　　窗户边只剩淡淡的烟草味。

　　左手慵懒撑在阳台上，很松弛地姿态，正偏头向姜附离看过来。

　　他目光落在她指尖的烟蒂上。

　　白蔹十分坦荡地将烟蒂弹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手支着窗户，挑眉：“不愧是江大，饭卡都可以用来买房。”

　　白小姐脑回路不一般。

　　姜附离瞬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这是在说他充校卡的事。

　　他伸手，将书桌上的电脑盖合上，浅淡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忽然道：“走。”

　　“啊？”

白蔹侧着身，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去哪。”

　　“隔壁。”

姜附离站直，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

　　隔壁？

　　白蔹一个激灵，她跟着姜附离出去，隔壁就是302，木制门关得很紧，姜附离抬手随意的将手指放在指纹锁上。

　　门轻响一声就开了。

　　里面本就是精装修，姜附离没有重装，只是换了一套家具，地上全都铺上了褐色的地毯，家具换上他惯用的中式。

　　他径直走向左边的房间，打开。

　　是一间琴房。

　　房间很大，铺设着木制地板，中间放着琴架，上面放着另一架古筝，右边还设有摆台，上面有笛子、二胡、琵琶等各式乐器。

　　靠近落地窗边，则是小型书架，上面放着简谱跟乐理书。

　　姜附离走近，不紧不慢地将歪了的一本乐理书理正，这才偏了偏头，“这里装了隔音板，可以随时练琴。”

　　他就站在窗边，阳光斜斜透过窗户落在他锋锐的侧脸上，反射着清寒的光。

　　修长冷白的手指搭在书本上，雅致又随性。

　　白蔹走近，伸手轻轻在琴弦上划过。

　　自上而下。

　　古筝清冽的音阶响起。

　　在纪衡那里，怕打扰到邻居，她晚上八点以后就不会再练琴。

　　这里没有娘亲，也依旧会有人亲手给她做衣服，绣她最喜欢的虞美人，也还会有人给她准备琴房。

　　**

　　第二日，许氏。

　　许文尧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已经正式放暑假，偶尔会抽空来许氏学点东西。

　　身后，许恩跟许书婕在讨论问题，看到许文尧打完电话，许恩将签好的文件随意递到许助理手上，“你今天没跟阿蔹吃饭？”

　　这两天许文尧都在带白蔹熟悉江大。

　　“她朋友来了。”

许文尧开口。

　　旁边，许书婕抬头，“什么朋友？”

　　“高中同学。”

　　白蔹高中同学，应该就是湘城一中那些学生。

　　那就不是陈局那些人，许书婕收回目光，想起一件事，坐直，“哥，咱们跟齐家，真的……”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许恩打断她。

　　他站起来，去会议室开会。

　　许书婕拦住许助理，她往沙发背上一靠，眼睛一眯，“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齐书筠现在通过那位柳大小姐进了许家的圈子，跟他们闹翻脸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小姐，”许助理不动声色，“我什么也不知道。”

　　许书婕看着许助理离开的背影，目光又落到许文尧身上，一针见血，“学校出问题了？”

　　“组里有个人离开了。”

许文尧说得风轻云淡。

　　许书婕坐直，“影响大吗？”

　　她听不懂建模，许文尧言简意赅，“我会建模，只是没他专业，即便没他我跟陈宏也能做出来。”

　　就是可能这次一等奖无望。

　　许文尧指尖敲着手机，黄主任有暗示他参加数模。

　　“因为齐家？”

许书婕开口。

　　这次许文尧没说话。

　　许书婕端起咖啡，旁边手机亮了一下。

　　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打开许管家给她发的资料——

　　是雪纯的。

　　资料只有寥寥一页，是许老太太找私人侦探查的，高中未毕业，一中混迹在酒吧，调酒、卖酒……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蔹这些朋友都还挺有个性，高中都没上完，许文尧一个江京大学的高材生，是怎么跟白蔹这高中都没毕业的朋友有话题的？

　　许书婕诧异，家里除了许知月，其他人跟许文尧聊起来多多少少会有障碍。

　　**

　　白蔹带路晓晗在周边转了一圈，等到再次去江大借书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路晓晗自己出门去江京风景区打卡。

　　中午，白蔹拿着一堆书，去三食堂。

　　许文尧跟陈宏早就到了。

　　两人打好了饭，许文尧面前放着电脑。

　　桌子上还坐着其他人，白蔹一眼就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正是上次的黑框眼镜，齐俊。

　　许文尧隔了两个位置的阳光少年向齐俊举杯，语气止不住羡慕，“齐俊，你们那一组是不是有个同峰班的大三生？”

　　同峰班，大概就是江京大学的天花板了。

　　齐俊看了他一眼，没举杯，只吃下最后一口饭，然后拿起身边的饭卡，起身离开，只应了一声：“恩。”

　　桌子上都是认识的人。

　　齐俊走后，陈宏才看向阳光少年，“余笙，你反正也没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参加数模？”

　　余笙放下饮料，很抱歉：“不是我不想帮你们，你也知道我还有论文要写。”

　　余光看到齐俊身影走远，余笙连忙起身，匆匆向上二人告别，追上去。

　　许文尧班里的学生全都离开。

　　陈宏不意外，没什么精神地朝白蔹扬手，“学妹来了。”

　　白蔹坐在许文尧隔壁。

　　许文尧穿着白色衬衫，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指尖搭在笔记本黑色键盘上，雅人深致。

　　他示意白蔹先吃，抬头同陈宏说话，“我建模没他好但也能拿得出手，队伍就两个人也行，我们选C题，这次就不冲一等奖了。”

　　“也行，”陈宏打起精神，“数据我来。”

　　白蔹慢悠悠地吃饭，知道他们这是不打算找新队友，目光随意看着许文尧的电脑，电脑上是博源夏令营主页面，“你冲一等奖干嘛？”

　　许文尧点开主页，就来到报名页面，他低声向白蔹解释，“一等奖考研有加权评分，保研几率也大，而且大部分实验室也看重这个。”

　　报名页面显示着组建成功的队伍。

　　下面是报名入口。

　　许文尧正在填写他跟陈宏的消息。

　　下午一点就要截止报名。

　　白蔹本随意看着报名页面，直到瞥见中间一个名字——

　　白少柯。

　　她指尖停顿片刻，隐约想起来，这是原主那个同父异母的外室之子，白少绮的哥哥。

　　许文尧已经填好他跟陈宏的名字，他手指放在“enter”键上，刚要敲下去。

　　被筷子头挡住。

　　白蔹拿着筷子，眼神落在电脑页面的一行文字上，在许文尧诧异的目光中开口：“你对一等奖有没有想法？”

　　“一等奖？”

对面，陈宏叹息，参加夏令营的，谁会对一等奖没有想法？“但是学妹，我们这次博源基地夏令营，还有大三同锋班的人，就算齐俊在我们也没多大胜算……”

　　白蔹收回筷子，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向陈宏：“还缺什么位置？”

　　她语气听起来专业。

　　陈宏开口，“缺高数线代都学得好，会建模的。”

　　数模队友很重要，有靠谱的队友事半功倍，他们三个也不止合作一次了，以前也参加过国赛拿过二等奖。

　　他们三人刚好是能均等分配的完美队伍，构建模型，计算编程，写作。

　　许文尧擅长编程。

　　陈宏收集数据，写论文。

　　而齐俊他高数线代非常好，数理知识扎实，建模能力极强。

　　高数大一学，大二才学线代。

　　听到陈宏的解释，白蔹颔首，朝许文尧抬了抬下巴。

　　语气不紧不慢，“那你加上我。”

　　许文尧这一组若是缺了编程，白蔹也没办法，她不熟悉建模软件。

　　可——

　　要论数理知识、熟知各种文献，贺文都会找白蔹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这是她的统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