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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放弃一次?
是又剥一次情根吗? 他这句话问出来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知道,林羡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到最后,他的师尊也没有给出回复。 她似乎是有些累了,有点想回寝殿休息一下。 “这事,我们以后再谈。”林羡道。
“师尊,”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原本离自己还有几步距离的徒弟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声音似乎哑了些,“弟子不要以后再谈,您不要躲我。”林羡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神色复杂:“裴漓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裴漓之抓着林羡的手力度陡然都加紧了些,他声音颤了颤,“师尊,我没有骗您,情根……是真的剥了,只是我舍不得,我把它封印在自己体内,那日那把剑破了我的封印……” 破除封印后,他的七情六欲便也跟着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这些日子里的记忆,即便再平淡,只要是有林羡的,都让他觉得甜蜜。 “裴漓之,我信你,”林羡一顿,双眸微垂,“但……”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暴怒的阶段过去了,裴漓之再大逆不道,他一剥了情根,二给她挡了剑,林羡再生气,能做的不过是将他逐出师门,难不成她还真的因此动手要了裴漓之的命? 到底是她带大的,这段师徒缘分就算再如何荒谬,她也不至于将人杀了。 “裴漓之,”林羡又道,她似乎难得心平气和,“可感情一事讲究你情我愿,若不是两情相悦,即便你我不是师徒,结局也不会更改。”
“师尊,”裴漓之语气一顿,“您愿意给我机会吗?弟子一定会努力的!”
林羡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想通了,情爱一事,既然勉强不得,那便不要勉强了。 “裴漓之,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情,”林羡大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这种话,“但我不管是不是你的师尊,都有拒绝你心意的权利。”
言下之意,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就是了。 “弟子明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羡的错觉,她愣是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几分雀跃,就好像她刚刚说的不是拒绝的话一样。 “……” 可林羡又哪里知道,有人忍受了几十年相思之苦,剥离七情六欲之痛,如今一句温和的拒绝,似乎也显得难能可贵。 裴漓之知道自己不配,知道自己性情恶劣自私,他前世杀了自己的师尊,今世竟然还敢觊觎她。 他这种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应该的。 但情之一字,他控制不住,他想要得到她。 那些在外历练的年月里,深夜里他的龌龊念头无可遁形,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自己师尊的面容与身形。 曾经在鬼界,林羡为了救他渡来的那口灵气的画面,在裴漓之的梦里反复上演了不知多少回。 只要林羡愿意施舍半分就足够,来日她会成功飞升,他会护她飞升的。 前世既然林羡能迎来飞升劫,就足以说明,她身上流淌着魔族血脉,不一定就没有飞升的机会。 裴漓之从前不知,但现在想来,林羡当时应该是找到了飞升的办法。 若不是他,如今林羡已经成了上神。 可笑的是,他当日为什么非要将林羡置之死地的原因,自己却越发觉得模糊了。 隐隐记得,不仅仅是因为所谓家仇国恨,只是再多的,他想不起来。 “我累了,你自便。”
林羡道。
说着她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自从裴漓之的心思说开之后,她不太喜欢让人来侍奉自己,虽然从前也没有太喜欢,但大概是那几年,裴漓之侍奉得实在是过于体贴周到,她当时还有些说不出的欣慰。 总算是没有白养这白眼狼一场。 结果后来得知徒弟心思,她着实是一口冷气抽上来,那时候确实想抽死徒弟的心都有。 今时今日,就得过且过吧。 那日过后,不知道裴漓之从林羡的话中得到了什么激励,他伤势未好,但在积极养伤方面,倒是没话说。 但更多的时候,他会跑到后山去陪那团小黑雾说话。 林羡不关心他在后山都跟小黑雾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只要事情还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就足够了。 她的师兄师姐们并不都是摆设,林羡从药宗回来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如此盲目地找下去了。 这偌大的修真界,各种宗门,各大世家,谁不仰慕上界的风光,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对飞升不动心的? 那些迟迟不肯去迎接自己飞升劫的老东西,是真的不想飞升吗? 不,只是除了飞升,在他们看来,还是死亡更令人恐惧。 他们自然是恨那个断绝了所有人飞升之路的金从崖。 几十年来,曾经记载金从崖为最后一个飞升大能的各种书籍,如今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但人家几千年前就已经飞升,如今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飞升上神的人往下一看,皆是蝼蚁。 黑月组织幕后那位,心里想的,也是飞升。 林羡在自己的寝殿内,垂眸照料着自己当日从苗疆摘回来的毒花,眼神里带着些说不出的柔情。 若是慕容霖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小师妹胆大包天地在自己的寝殿里养一株虞春曳,他指不定一口气喘不上来呢。 这花是能随便养的东西吗? 用在别人身上就算了,若是不慎用在自己身上,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裴漓之眼睛上的白布摘了。 他的耳朵好得快些,在摘白布前就已经可以听见声音,然而摘了白布之后睁开眼,他才真正看见了林羡为他重新置办的寝殿。 无论是床榻还是桌椅,又或者是地上的毯子以及墙上的装饰,显然都不是裴漓之从前会关注的重点。 只是他悲哀地发现,摘了白布之后,每日看到这样的摆设布置,他的心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