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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最后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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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见李义府的时候身上穿了很多的衣服,几乎是用裘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不仅仅他是这样,就连周兴等一干狱吏们也是如此,也把能裹上的衣衫全部穿在身上。

  周兴还安排人在监牢外边泼水,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泼水成冰,很快,监牢里就冷的几乎没办法住人了。

  李义府每天都靠在墙壁上笑吟吟地,尽管背靠寒冷的墙壁会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他还是每天把身体靠在墙上,似乎从墙壁上传导来的不是寒冷,而是暖意。

  看到把自己裹成球的许敬宗,李义府张开没了舌头的嘴巴,冲着他啊啊啊的叫唤。

  周兴端来一张凳子,许敬宗隔着栏杆坐定,从怀里摸出一个暖炉抱在手上,瞅着李义府道:“老夫察觉的有些晚了。”

  李义府脸上露出笑意,看着像是很满足的样子。

  许敬宗又道:“这就是你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李义府摇摇头。

  许敬宗笑道:“老夫想不通啊,长孙氏的覆亡,出自你我二人之手,你我二人与长孙氏有血海深仇,什么原因让你又跟长孙氏凑到一起来了?

  哦,也许是李义府就任幽州黜置大使的时候吧,当时,你身负皇命,去河北地解决民乱,当时,你解决的很好,半年光阴就平息了河北的叛乱,为陛下所赞赏,也出乎老夫的预料之外,毕竟,这样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你的能力范围之外。

  老夫想啊,长孙氏虽然败亡,却死而不僵,在河北地依旧有无数的故吏门生,那些人急切地想要找一个新的靠山,你呢,也想利用这些人为你做事,所以,你们在河北地一拍即合了是吗?”

  李义府依旧笑吟吟地,满是泥垢的老脸上虽然满是皱纹,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真的。

  许敬宗看了一眼李义府就闭上那一双老眼,叹息一声道:“你被杀手困居在洛阳,叫天不应,唤地不灵的时候,那些人又背叛你了是吗?”

  原本一脸笑意的李义府听到许敬宗着重说出的杀手两字,他的眼睛猛地睁得很大,且直勾勾地看着许敬宗。

  许敬宗点点头道:“你没有猜错,老夫虽然不知道那个名叫青衣楼的杀手帮是谁安排的,不过,后来让你进退不得的杀手老夫却知晓,一伙人是百骑司,另外一伙人是花郎徒,前者属于陛下,后者属于皇后,所以,你落到如此田地其实不冤枉。

  李义府听闻之后义愤填膺,不断地用脑袋撞着冰冷的墙壁,口中不断地嘶吼着,像是在努力的向许敬宗传达着消息。

  许敬宗认真的看着李义府的口型,看了片刻道:“不是太子,应该是云初的手笔。”

  李义府似乎非常不满许敬宗的说辞,显得更加愤怒。

  许敬宗摇摇头道:“就是云初干的,跟太子无关。”

  李义府目眦欲裂。

  许敬宗只好摆摆手道:“好,好,好,云初是太子的师父,弟子替师父背锅也是情理之中,你说是太子,那就是太子好了,这没有啥分别,看在老夫前来看你的份上,能否告诉我,长孙冲是否还活着?”

  李义府闻言,立刻恢复了平静。

  许敬宗叹口气道:“那就是还活着,看样子,长孙冲一行人在蜀中被山贼杀死,也是你的手笔吧?李义府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长孙冲跳出来找你寻仇?”

  李义府冷笑一声。

  许敬宗跟着叹口气道:“你年纪不过半百,何必倒行逆施呢?你看看老夫,即便是年过八旬,如今不还是稳坐钓鱼台,看天下云起云落,你说你啊,着什么急呢?

  哦,老夫几乎忘记了,你李义府在搬迁盐亭之前,祖居瀛州饶阳,属于河北道博陵郡属下,于公于私,你都有帮助长孙氏的义务啊。

  如今想想也是啊,谋算长孙氏的时候,你开始还算积极,后来却畏缩不前,看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有了退缩之心。

  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唐的官员,而是从心底里亲近河北地,至此,老夫就想不明白了,大唐对你不薄,陛下,皇后对你更是亲厚。你这是何苦来哉呢。”

  李义府无声的大笑,还一头匍匐在地上,张嘴从墙壁上咬下一块冰凌,咬在嘴里冲着许敬宗继续呜呜的笑。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为了报复陛下,黄河两岸的百姓何辜啊。”

  李义府几口就把冰凌咬碎,咯吱,咯吱的嚼碎,吞下肚子,一张被冻得青嘘嘘的脸笑得灿烂,却跟鬼一般狰狞。

  许敬宗一直看着李义府不做声,等了半天,见李义府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周兴上前试探一下鼻息,才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

  许敬宗从身上解下一件裘衣,颤颤巍巍的给李义府披上,然后就对周兴道:“李义府已经招认,是他当年行名义杀戮,实则卖放了长孙冲,同时,他还与赵州长孙氏余孽勾结,预备炸开黄河冰面,形成凌汛,以谋害陛下。”

  周兴若有所思的对许敬宗道:“陛下一时仁慈,仅仅把李义府的三个儿子流放边疆,现在看来有所不妥,需要将这个贼人的家眷召回,重新审理一下,看看河北地到底有多少人还在跟他勾结,意图对陛下行不忍言之事。”

  许敬宗笑道:“周司马心细如发,看事情鞭辟入里,老夫佩服,你看,老夫已经昏聩了,只觉得这李义府可怜,倒是忘记了他还有余罪未清。”

  说完话,跟随许敬宗一起来的童子,就揭掉了原本被许敬宗披在李义府尸身上的裘衣,然后就搀扶着许敬宗离开了牢狱。

  牢狱外边一轮白日悬挂在天上,虽然不暖和,却也明亮,至于被李义府误认的冬日水灾,并没有发生,地面上干燥的起皮,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冬日的雨雪太少了,明年开春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的墒情用来种地。

  许敬宗瞅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只要是出身于河北地的官员,都要倒霉了,最近,李绩老匹夫对老夫多有不敬,也不知道他这个出身山东曹州离狐的人,会不会被他山东氏族乡亲们侵染的变了心?”

  李弘拿到许敬宗送来的消息之后,看的有些傻,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长孙冲的生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师父云初当年派遣殷二虎去办事的时候,他就在跟前,还主动出过一些不好的主意,他想不通,许敬宗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会出这么大的谬误,毕竟,当年长孙冲就在东宫被他庇护了五年之久。

  怎么算,长孙冲逃亡这件事都赖不到李义府身上去。

  云初看了许敬宗的消息之后,就对李弘道:“贴心吧?”

  李弘点头道:“确实贴心。”

  云初道:“太宗当年就是觉得被伺候的太贴心了,才一直不用他的。”

  李弘笑道:“他也贴心不了几年了。”

  云初笑道:“人家今年还从洛阳买了两个新罗婢,虽然没办法夜夜笙歌,听人说,三五天没有美人陪伴,人家就无心睡眠,是真正天赋禀的奇人啊。

  这才是长寿的真正奥义所在。”

  李弘悠然神往的道:“但愿弟子到了他这岁数,还能如此健壮。”

  云初嘿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笑闹完毕了,李弘就对云初道:“师父,长孙冲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初摇头道:“应该不会,长孙冲逃亡的时候啊,已经是满头白发,老神仙说那是心力憔悴的症状,有损寿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孙冲甚至可能作古了。

  这件事有可能是长孙冲的几个儿子干的,你这一次不会再对他们心软吧?”

  李弘摇头道:“仅仅是他们想要谋害我父皇这一点,就不可能饶他。”

  云初道:“我以为你会说,仅仅是他准备制造凌汛害死黄河两岸无数百姓这件事上,就不能放过他们呢。”

  李弘摇头道:“这个时候多说父子之情,比说天下为公对我更好一些。”

  云初道:“有时候也不要把利弊看的太重,你父皇就是你父皇,这一点谁都没办法否认,父子亲情是天生的,不要拿来作伐,顺其自然最好。”

  李弘瞅着已经被冰封的黄河模型,再看看模型两边白花花的冰面,用脚在冰面上踩一踩道:“如果我们不查,这冰面下,应该有无数的冤魂。

  这一次,孤已经在黄河两岸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不管是谁来害人,都要他有来无回。”

  殷二虎送走了一拖再拖不愿意离开的薛长风,主上已经下了严令,薛长风如果还不能尽快前往幽州,将会派其余人等下幽州,取代薛长风。

  在这种情况下,薛长风不得不单人独骑一路东进。

  殷二虎就像一个多情的婆娘一般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婴送了薛长风足足十里地。

  “我不会再跑回来的。”

薛长风朝殷二虎招手大声道。

  殷二虎将小女婴的脸遮盖住,大声的道:“你最好不要再回来,仔细我打断你的腿,见到贺兰敏之的时候替我问个好。”

  “我不会见贺兰敏之的。”

  “你一定会见到贺兰敏之,这就是你的宿命啊——”

  薛长风小声骂一句脏话,就放下兜帽,被北风簇拥着一路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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