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新哈哈一笑，说道：“这点小事，还坏不了我的胃口呢。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扛不住，我就不是男人了，我也别活着了，干脆找个风景优美的水库死了算了。”

霍翠洁歪着头，微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要少喝一杯呢？今天的菜不好吃？”

“好吃，好吃，今天的菜最好吃。”

“既然好吃那就再喝一杯呗。今天太冷了，你在外边冻一天了，再喝一杯暖暖身子。”

“我已经暖和过来了，吃饭吧。”

“真不喝啦？”

“真不喝了。吃饭了。”

“那一瓶酒才八块，一两才八毛，你省这八毛钱能干什么？你平常总说，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能省不如多挣。你今天多喝一杯酒，明天多卖一串糖葫芦不就把那八毛钱挣回来了吗？”

许立新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老婆拆穿了，哈哈一笑说道：“还是我老婆有见识，明事理，能省不如多挣，对，老婆说的对，明天我多卖点糖葫芦就是了，今天该怎么喝还是怎么喝。任你困难千万重，我自喝酒不动。爱咋地咋地，该喝酒喝酒。小龙，再给爸倒一杯。”

霍翠洁笑道：“上一杯儿子倒的，这杯让闺女倒。小凤，给你爸爸倒杯酒。”

小凤哼一声，生气地说道：“今天我不高兴，我不给爸爸倒。”

霍翠洁许立新都被逗笑了，许立新哈哈笑着问：“谁惹我大闺女了？跟爸爸说说，为什么不高兴呀？”

小凤仰起小脸，瞧着爸爸，气鼓鼓地说道：“您刚才说给弟弟买玩具，没说给我买玩具，所以我不高兴，我不高兴我就不给您倒酒。”

霍翠洁嗔笑道：“这孩子心眼子真多。”

许立新哈哈大笑：“我闺女说的对，爸爸不能偏心眼。那，大闺女，你想买什么玩具呢？”

“我想买一个火箭。”

“火箭？什么火箭？”

小凤手脚并用比划着，兴奋地讲起来：“就是有一个管子，火箭插管子上，然后，这有一个，嗯，一个这么大的盒子，我用脚一踩，那个火箭嘭的一下就飞上天。”

许立新一脸糊涂，他问霍翠洁：“媳妇，闺女说那个是什么玩意呀？”

霍翠洁笑道：“那叫冲天火箭炮。”

许立新关心地问：“多少钱呀？”

霍翠洁笑道：“30。”

许立新一吐舌头：“我的那个乖乖。”

他把目光转向小凤：“闺女，你这个玩具也得等咱家有钱了才能买。行不行？”

“咱家什么时候有钱？”

“这个，快，很快，爸爸很快就让咱家有钱了。”

小凤眨着眼问：“明天？”

许立新扑哧乐了：“明天不行。”

“那，后天？”

“后天也不行。”

“那，哪天咱家才能有钱？”

“快，很快我就让咱家有钱了。大闺女，先给爸爸倒杯酒。”

“好。”

小凤高高兴兴地给老爸倒酒。

许立新舒服地喝了一口酒，开始盘算：“如果每天能卖50串糖葫芦，五五二百五，咱们再省吃俭用着，应该也能凑够四千八的房租。”

霍翠洁提醒：“你别忘了，那个丐帮大哥跟你是五五分成。”

许立新一拍大腿，笑道：“可不，我把这个大神忘了。他还得分走我一半的钱呢。”

霍翠洁点了许立新脑门一下，恨铁不成钢地笑道：“不是我说你，他当时说三七开，你就应该答应他。你想，咱们出人出料，他什么都不出，三七开是合理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都说跟你三七开了，你非要跟他五五开，你简直就是一个缺心眼。”

“嘿嘿，他都已经混到要饭的地步了，还能跟我说出三七开，一要饭的都能有那么大的格局，我要是太小肚子鸡肠了，太让人笑话了。”

“反正你总有理。你怎么说咱就怎么办吧，既然已经说了，咱也不能反悔。”

“我是这么想的，他让我傍晚去公园门口，那么，我白天正常卖糖葫芦，傍晚再去公园门口。我白天多卖点，晚上那50串我俩平分，这样算下来，咱的房租应该差不多够了。媳妇，我感觉，那个大神就是老天爷派来的福星。”

“你说明天他会在公园等你吗？”

“有钱挣谁会不去？我现在就一个心思，恳求老天爷别冻死他和那个女孩。”

霍翠洁嗔怪道：“你这人太不厚道了，总盼着人家不好，你应该盼着人家好。”

许立新笑嘻嘻地道：“我盼着他俩不被冻死，这不是盼着他俩好吗？”

“可是，听着那么别扭。”

“我听着不别扭。哈哈哈。小凤你干什么呢？”

小凤一手攥着筷子，仰头对着灯，一脸奇怪的表情。忽然，她打了一个喷嚏。许立新哈哈大笑，霍翠洁双手合实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许立新奇怪地问：“媳妇你念什么咒语呢？是念紧箍咒呢吗？”

“你也不是孙悟空，我念紧箍咒没用。”

“那你念叨什么歪经呢？”

“我在求菩萨呢？”

“你求菩萨什么？”

“我求菩萨保佑小凤，保佑咱家人别感冒。咱家的钱刚刚够花，如果有一个感冒了，咱家立刻就交不起房租了。”

“阿嚏，阿嚏。”

小龙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霍翠洁吓的一把抱住小龙：“小祖宗，你可别感冒。”

许立新手拍脑门发出感慨：“这日子过的，都不敢打喷嚏了，太艰难了。都是我无能。”

“咯咯咯，我也没埋怨你，你别这么自责。再说，日子过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这个疫情，咱家的包子铺照常开着，日子肯定不会这样。要怪就怪这个疫情。”

“嘻嘻。如果我爸是个县长，哪怕是个局长呢，我就会有一个好工作，天天也能上班，还能拿高工资，咱家的生活也不会这样。”

“咯咯咯，你怎么也怨天怨地怨父母了？你平常不总是说好儿不靠祖爷产，好女不穿嫁时衣吗？现在怎么变了？”

“如果有个好爸爸，谁还说这句话呀？不过，既然没有好爸爸，还是得说这句话。好儿不靠祖爷产，好女不穿嫁时衣。既然没有好爸爸，咱就自己奋斗吧。咱们要好好努力，奋发图强，争取过上敢打喷嚏的生活。”

“咯咯咯，你说说就没正经的。”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如果咱们有钱了，还怕打喷嚏吗？还怕得病吗？”

霍翠洁一脸惆怅：“你说的也是。”

许立新笑道：“你看，说说就让你发愁，别发愁了，其实咱的运气不错，你看，咱正需要钱时，老天爷把丐帮老大派到了咱们身边。”

小龙小凤忽然叫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窗外，天色虽然已经变暗，但是，仍然能看见雪花密密麻麻的从天飘落。霍翠洁担忧道：“丐帮老大和那个女孩怎么过呀？水泥管子里得有多冷呀？”

许立新一本正经地道：“老天爷，保佑他俩活到明天吧，我还有50串糖葫芦需要他俩帮着卖呢。我家的房租就靠这50串糖葫芦了。”

霍翠洁啼笑皆非地道：“去，去，人家在水泥管子里受冻，你不说同情人家，只想着自己那几串糖葫芦，你太没人情味了。

“我自己都穷的盖不住屁股了，我怎么同情他俩呀？做善事需要实力，我只能发发善心了，祝他俩平安活到明天。阿门。”

“一天到晚没正经的。”

“好吧，那我说句正经话。”

许立新对着窗外冷冰冰的世界发出祝愿：“听天由命吧。随遇而安吧，菩萨保佑吧。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那个大哥真是一个好人。祝他俩美梦成真。”

许立新自己都笑了：“都睡水泥管子里了，还能做什么美梦呀？不做恶梦就不错了。”

他看着窗外出神。

许立新和霍翠洁想象不出丐帮老大和女孩会怎么熬过这个漫天飘雪的寒冷黑夜。

咱们返回头再讲高山和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