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只狡……你说的是他的妹妹?”
刘大善人气得直哆嗦伸手指向木槿之,合着杨子轩这株香草,早被人下手摘了去!“刘老爷,我家得了喜事没错,但是,刘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置疑我妹妹吗?好歹她也是三品大员的外甥女,更何况外人见了还要称我一声举子老爷,我妹妹岂有容你能置喙的。”
木槿之站起来厌恶地看向他,当年若不是他煽动周老爷,叫人去砸他家的米铺子,周浩然又怎会注意自己,周景然也不会吃尽苦头,到现在才只在府学念书。说到底,还是因为刘大善人在背后做了推手,只是首尾弄得干净,这才叫人无法揪出来,又因是杨子轩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刘家后来松手后也就没有追究下去。杨子轩怕两人闹翻,那陈年旧事他也是知道的,便站了出来道:“舅舅,表妹的亲事咱们来细细商量下,外甥万没有停妻再娶之理。”
他堑钉截铁的告诉刘大善人,木柔桑他是娶定了。刘大善人见木槿之这样一说,才想起来木家今非昔比了,讲理怕是讲不过。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杨子轩明明是他看顾着长大的,也花了不少精力栽培,到头来却被别人摘了果子去,怎能叫他不气。“哼,轩儿,你就真这么忘恩负义!你表妹一直为了等你求娶,都回拒多少门亲事了,如今她已十七岁,你叫她如何能再挑个好人家嫁了!”
杨子轩心生愧疚,早知如此,小时候便不该与刘玉兰走得近,那时他刚在刘大善人的帮助下,摆脱侯夫人的控制离了那府,猛然来到刘家,突然有一个娇娇嫩嫩的小丫头喊他哥哥,突临的亲情把他的心都塞得满满的,更是视刘玉兰如同亲妹妹一般。“舅舅,我并非忘恩负义,舅舅待我恩重如山,将来舅舅老了,外甥也一样可以如同亲子一般给舅舅养老送终,只是……”恩情不能拿来换走他心爱的女人。“杨子轩!”
刘大善人肝火大动,伸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青花瓷茶盏在桌上打了几滚儿,沷掉一杯子热水,这才滴溜溜地摔到地上,“啪!”
碎成了几块。屋内三人同时愣住,只望着那茶盏若有所思。“木公子,抱歉,老夫不是有意的。”
刘大善人客气地朝木槿之拱拱手。木槿之淡笑道:“不过是个杯子,刘老爷发火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杨大哥已定下亲事,刘姑娘的亲事,还得我们三人细细商量,拿个主意,也好为她寻个好处处,刘老爷,无非是担心刘姑娘将来被人诓走家产。”
刘大善人却是听左了,心道:这小子还是有些眼色,知道杨子轩与他是嫡嫡亲的关系。“也好,咱们几个坐下来谈谈!”
杨子轩原还两头为难,现下见得刘大善人愿意坐下来好好相商,自然是乐得奉陪。“轩儿啊,我来此原是想叫你娶了兰儿的,如今,你已与木家姑娘定亲万没有退亲的道理,咱家不是那不讲理之人。”
木槿之闻言暗中不屑的看了他眼,就刘玉兰那德性,还敢与他家妹妹比肩。“舅舅,退亲是不可能,我的婚事原就是父母允了的,我这次来原就是为了提亲一事,只不过是刚好碰上了选采女一事,这才办得匆忙了些。”
杨子轩虽得了消息,却也不敢在差使没出京就把事情透露出去,他还想好好活着呢!刘大善人听得他之言,便笑道:“即如此,那只好委屈一下你表妹了,你快些准备了庚帖,再备些礼去我家提亲,木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虽说你家姑娘已定亲,但我家兰儿也与轩儿两小无猜,自应亲上加亲,到时两人一同进门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他这话一出,木槿之与杨子轩两人脸色都为之一变,木槿之是气的,杨子轩是尴尬,懊恼,他怎么把刘玉兰这一处的事给忘了。“杨子轩,你是怎么答应我妹妹的?”
他并没应下刘大善人的话,反而是转头向杨子轩发问。杨子轩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道出聘书上所写,刘大善人闻言,气得脱下自己的鞋子顺手就打他,嘴里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娘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还不得气活过来,你这些年的书都塞牛屁眼了!连这点理都不懂了,你是嫌你娘在地下太过安宁不成,你娘就你这么根独苗苗,咱刘家更是只得了你这个男丁,你是要气我不成!”
杨子轩知道说出来定是要挨打的,站在那处也不敢动,只是嘴上说道:“舅舅,你打我身上出气,千万别打脸!”
“你个不孝子,气死我也!”
刘大善人听他这样叫唤,越发生气了,扬起鞋子就要继续打。木槿之忙叫下人们把两人扯开,劝道:“刘老爷,你若是来我家闹事的话,门在那儿,咱们家可不敢留你这种客人。”
“老子替他娘教训下,哪轮到你来管。”
刘大善人也是气狠了。木槿之冷笑道:“他即然是诚心求娶,就不该有那些劳什子旁的女人进门,凭白没得给我妹妹添堵,更何况,你打我妹夫,我且有不管之理。”
“啊呸,谁知道她是什么精怪变的,小小年纪就能管理家事,还能打理生意,说出去谁信。”
刘大善人一不留神却是把心中的猜忌吼了出来。木槿之闻言顿时脸一垮,旁人打骂他无妨,却不能打骂他妹妹,怒道:“你胡说八道,我家妹子掌家怎么地,打理铺子怎么地,你以为旁人家的女儿都似你家的那般花痴不成,整日不是追捧那些会唱小曲儿的,就是天天只会打扮,我家妹妹的好,你家女儿却是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到这儿他故意十分得意地笑道:“杨大哥眼光好,这才求娶了我家妹子。”
他一时气不过,狠狠地刺了刘大善人,两人唇齿相讥,皆是因新仇旧恨夹一起,谁也不让谁去。杨子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劝道:“舅舅请息怒,槿之,你也莫要生气了!”
两人见他有话说,一个找了个角落坐下,互相扭头不看对方。“轩儿,你有何主意?快快道来,叫你表妹做平妻就已经很委屈了。”
杨子轩闻言苦巴着一张脸,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舅舅,男子当不可言而无信,我已答应木姑娘的事,自是不能反悔。”
“你个白眼狼,你家表妹为了你可是一直没有嫁人,我可怜的兰儿,为了你,都等成老姑娘了,你说,是不是他家在后面撺掇了,一定是使法子迷了你的心智,你莫怕,今日就随了舅舅归家去!”
刘大善人不信杨子轩会讲出这般话来,忙站起来拉了杨子轩便要出门。木槿之怒不可遏,大喊道:“慢着,你说我家撺掇他,你老可真是好记性,刚才杨大哥可是自个儿说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到不知这些常礼,落在刘老爷眼中便是迷了心智,那请问刘老爷,杨大哥可是得全听了你的,他方才是清醒着?哼!”
杨子轩只得再一次重复一遍,把忠义侯娶媳妇的要求说了,遂劝道:“舅舅,你且莫要再气了,咱们坐下来再细细商量一番,表妹的事我也并非不会管。”
刘大善人到这时方才醒悟过来,这些年皆是他家一厢情愿,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入得忠义侯的眼。“舅舅,这事是父亲首肯的,外甥也不是被谁迷了心智,外甥早就心仪于木姑娘,这次便是带了庚帖及聘礼过来,原是打算若求娶得了允许,便把亲事定下,待她及笄之后再商议请期之事,没成想与选采一事撞上了,只得赶在此之前把事情匆匆办了。”
刘大善人被浇了一瓢冷水,这才冷静下来,难怪这木家姑娘能入得忠义侯的眼,不说这敛财的手段,就是她的哥哥也是有出息,更何况亲舅还是个大官,说她是官家姑娘出身,旁人是不敢轻议的。正在这时,柳姑姑却是挑帘子来到正堂,向木槿之询问:“少爷,姑娘在里头问,家中可来了客人?”
杨子轩笑道:“柳姑姑,即然姑娘已醒,便请她出来见见我舅舅!”
又转头对刘大善人道:“舅舅,你外甥子昨日已定亲了,正好,你也见见她,往日的那些破事就此揭过,可好?”
刘大善人到底还是要心疼杨子轩,便只是点头不语,木槿之也不想杨子轩为难,再说,自家往后多半是留京城了,与刘大善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便也笑道:“先前小子护妹心切,失礼了,还请刘老爷莫往心中去。”
刘大善人是长辈,到底有些抹不开脸,又心忧刘玉兰的亲事,自是嗯哼两声,不怎么搭理木槿之,更何况木家今非昔比,他也不想惹出别的事端来。“舅舅,你莫要担心,我知你是担心表妹将来没有依靠,往后她嫁人了,若有人想欺负她,可得过我这一关。”
杨子轩这话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