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
苏婉儿心里实在堵得利害,她十分需要找个能泄气的地方。钗儿刚准备说,不想听到外面小丫头回禀,说是严姨娘屋内的婆子有事找苏婉儿。“去领她进来。”
苏婉儿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那婆子很快就被人领进来了,又见了礼,说道:“大少奶奶,不好了。”
“又不好了?”
苏婉儿地眉心直跳。那婆子左右瞧了瞧,苏婉儿不耐烦地说道:“快快道来,这屋子里都是信得过的人。”
那婆子讪笑了一下,悄悄附耳过来说了几语,又低垂头立于一侧。“放你娘的屁,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事!”
苏婉儿抄起手边的茶盏,发泄地往地上狠狠一摔。“坠儿,叫厨房今儿早点把饭食送来,另外,通知两个姨娘,说是新娘子已进了门,这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
她恨恨地盯着一个角落,一口银牙却是把嘴皮子都咬出血了。坠儿与钗儿相视一眼,却是不敢再问,只是安她的吩咐去办了这事儿。到了晚饭时,两位姨娘便过来了,服伺她吃过饭,苏婉儿此时是一脸平和,端地一副贤良宽厚的样儿,对着严姨娘关切地问道:“妹妹,你的脸色怎地如此差,可是哪位婆子怠慢了你,只管道来,看姐姐不撕了她的那层子皮,谁不知你是咱爷的心头肉。”
黄莲儿的脸色顿时不好看,恶狠狠地死盯住严姨娘。“啊,谢谢,姐,姐,丫头婆子们对我一向很好,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严姨娘战战兢兢地回道,她不过是一普通平民女,眼看着出嫁在即,哪晓得怎地入了杨子智的眼儿,给直接抢了回来,直接用几十两银子打发了她家里。坠儿早得了苏婉儿的提点,笑道:“少奶奶,严姨娘素来胆小,怕是有了啥不好,也不敢与旁人说,奴婢瞧着姨娘确是气色不好,不若打发了小厮去请个大夫过来。”
黄莲儿在一旁听了,不屑地哼了两声,苏婉儿抬眼看向她,黄莲儿只觉得她明明在笑,却感到的是冷……又见她回头对坠儿说:“你这丫头,真是白疼了你这些年了,却是最瞧不得可怜人受委屈,罢了,罢了,知你是个心善的,今儿便成全你,来人,去二门外说一声,打发个小厮请大夫来。”
坠儿笑道:“少奶奶,奴婢自幼与你一块儿处大的,即便是个心善的,还不是因少奶奶教导有方。”
黄莲儿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说道:“是呢,谁人不知,咱侯府的大少奶奶是个菩萨心肠。”
苏婉儿只当她在放屁,全然没听到的样子。不时,侯府供养的大夫便拎着药箱子进来了,又在苏婉儿的示意下,给严姨娘检查了一番,那大夫回道:“恭喜少奶奶,杨家有后了,瞧这脉象应两月有余。”
苏婉儿一脸喜色,只是这喜到了眼底深处却是化成了绵绵不绝地恨意,嘴上笑道:“快些给赏,快些给赏,真正是大喜事啊。”
她看了一眼那大夫,又道:“瞧着这天色已黑了,坠儿,你明日一早去回了夫人,说是严姨娘有喜了,也叫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黄莲儿才叫那个气啊,侯夫人明明有答应叫她先怀上,无论子或女只要占了庶长这个位置,她在这府中的地位,自是要再往上抬三分。苏婉儿撩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正紧绞的手帕子上,心中暗哼一声,便又扭头拉着严姨娘亲切地叮咛半晌,这才打发婆子亲自送她回去。“妹妹,可要再吃杯茶?”
黄莲儿回过神来,才发现严姨娘已经离开,扯起嘴角笑道:“早闻姐姐这儿的茶极好喝,听说姐姐家在南边有个茶园子,怕是这茶是那处产的吧。”
苏婉儿笑得越发亲切,说道:“唉,这茶儿吧,其实,还是鲜嫩的叶尖儿才是最好吃的,那些老叶子泡出来的味儿却是不够细滑,就如严妹妹一般,她若是一举得子,想必母亲也要高她一眼,也算是否极泰来,往后在这府中也算是扎住了脚跟。”
黄莲儿顿觉这清新的茶儿失去了原有的鲜活味儿,喝到嘴里只余一股子苦味,脸上便有些不高兴了。“可是这茶不好喝?”
苏婉儿温温柔柔地说道。黄莲儿摇摇头,说道:“却是想着出门时,家中有锦斗篷搁在熏笼上了,心中一直担心怕走了水。”
“我当是什么事呢,即如此,便打发个婆子去看看!”
苏婉儿眼里精光一闪。黄莲儿忙摆手,说道:“还是我自个儿去瞧瞧才方心,若是走水了可是大不好。”
“原是想留妹妹再坐会子的,妹妹却是个心急的,你稍等,坠儿,去给黄姨娘包些这茶叶子来。”
她又对黄莲儿道:“你莫要推辞,这些茶叶原就是自己的茶园子产的,下头孝进上来,就是给主子们喝的,母亲不爱吃茶,便只得我一个吃,今儿难得遇上个知己,自是要一起享乐一番。”
黄莲儿忙到了谢,待坠儿取了茶叶包来,这才带了丫头婆子匆匆离去。“少奶奶,你不是每日辰时都要给夫人请安吗?为何还要坠儿特意跑一趟?”
钗儿想不明白。坠儿却道:“那是因为明儿,你不必跑这一趟。”
见她还是一头雾水。苏婉儿捏起一块姜糖放嘴里细细品尝,方道:“晚些你便知了。”
这不,到了亥时中,苏婉儿后罩房那处便闹腾起来,今儿跑得腿都快断了的沈妈妈,不得不又扶了侯夫人来到苏婉儿的缀锦院。“吵什么吵,还不快些传大夫来。”
侯夫人的脸比锅底还黑。苏婉儿红着眼儿走上前来,跪在地上道:“还请母亲责罚,是媳妇的不是,今儿晚间原就请了大夫来瞧过无碍,只说好生休息即可,媳妇子想着母亲今儿累了一天,便想明儿早上再把这天大的喜事禀了母亲,哪成想,呜呜!”
瞧瞧,她身为嫡妻,可是很照顾这严姨娘了,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呢?坠儿在一旁跟着跪下道:“还请夫人明察,我家少奶奶请过大夫把脉后,只道侯府有后了,忙请了婆子小心把严姨娘送了回来,还说要赶在腊月里捐香油钱打个平安醮。”
沈妈妈忍着头痛腿软,又咬牙招来了当时的婆子细问一番,坠儿见侯夫人并没有示意苏婉儿起来的意思,忙又道:“我家少奶奶在得了消息,说严姨娘见红后,忙打发人去请大夫了,现下大夫正在里头帮忙诊治。”
侯夫人听了脸色缓和下来,这才似想起苏婉儿还在地下跪着,示意丫头们把她扶起来,说道:“好孩子,刚才是母亲太过心急了,却是叫你受委屈了,里头那位怀的是咱智儿的头个孩子,咋一听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喜便添了新忧,这事儿却是辛苦你了。”
苏婉儿却是一副乖媳妇的样子,说道:“叫母亲担忧原就是媳妇子的不是,索性媳妇子得了消息后,便把大夫供养在了客院,也是防着出茬子时不用慌乱。”
略停了一下,见侯夫人并没有问起原由,一时立于下方咬紧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还有旁的事?”
侯夫人在沈妈妈提示下,这才发现苏婉儿有些不神思不定。苏婉儿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媳妇自知母亲很希望夫君能有后,媳妇自己身子骨不争气,好在严姨娘的肚子却是为咱们争了光,媳妇子左思右想,大夫晚间时明明有说无碍,怎地半夜就突然见红了呢?”
说完她拿起帕子假意哭起来,实则偷偷透过手帕子看向侯夫人,见她脸上升起愠恼之色,这才又抽抽泣泣起来。“给我查!”
她一声令下,沈妈妈却是又要跑断腿了。侯夫人恨不得噬其肉,啃其骨,她好不容易盼来的金孙,怎能由得人背后下黑手:“一定要给我把这事翻个地朝天。”
沈妈妈只得忍着头晕脑涨,抓了几个丫头、婆子一起陪她熬夜,连夜查核此事是何人所为。侯夫人气得彻夜未眠,若杨子智不抢先生出长子,她就只有下狠手段,阻止杨子轩这一房先生子了。到了鸡鸣二遍时,沈妈妈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来到了主院,见侯夫人屋里的灯没有熄,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待明日天亮后再来回禀,已有小丫头从屋内出来喊她:“妈妈,请留步。”
“夫人睡了?”
沈妈妈明知故问。那小丫头道:“未曾,夫人一直靠在床边等消息。忧心于未出世的小小少爷。”
沈妈妈又道:“夫人可是打发你出来的?”
“正是,夫人在屋内听到院儿有人说话,便打发小的出来瞧瞧,看看是否是妈妈回来了。”
小丫头忙回应。沈妈妈知自己逃不过,遂道:“你且前面引路,我随你去见见夫人。”
她随了这小丫头去了侯夫人房里,此时里头烛火通明,无半丝就寝之意。“见过夫人,奴婢已安夫人的意思彻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