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在意这点子碎钱,这般子做,无非是想杨老太君念着她的好,能多多高看杨子轩一眼。柳姑姑瞬即明白她的意思,忙又道:“严姨娘如今已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再过两个月便要生了,说来也巧,后街上也有几户宗亲家里都有孕妇。”
“还有这等子事?”
木柔桑笑弯了眼儿,这可是替杨子轩拉拢宗亲们的好机会,拍掌笑道:“春染,你明儿亲自跑一趟最近的那间彩衣阁,挑个顶好的绣娘,这段时日便专司娃娃们的衣服,左右不过是多几块棉布的事,这样吧,顺道从库房里调多几匹棉布,再做上些细软的尿布,到时一并送去给宗亲们。”
春染忙应了,木柔桑又对春意道:“你明儿开了钱匣子取些银钱去一趟首饰铺子,请人多打几套五蝠银饰,留到洗三时给娃娃们送去。”
柳姑姑的板子脸出现了裂缝,一丝笑意爬上这板子脸,说道:“少奶奶办事越发稳当了,当得如此行事,虽说不费什么银钱,却是极费时日方才能办成,想来宗亲们又要多谢咱姑爷了。”
木柔桑的目光透过窗棱望向主院的方向,唇角扬起一丝冷意,淡淡地说道:“是该慢慢的收帐了!”
柳姑姑皱眉又道:“只是四姑娘真当了太子妃,怕是一大麻烦。”
木柔桑淡寞地回道:“再麻烦她也是深居东宫不是么?出嫁女还能管到这忠义侯府的头上来?”
便是杨绢儿做了那人上人也阻止不了她,木柔桑一定会帮杨子轩讨回公道。几人在屋内商量妥当后,见已快到掌灯时分,木柔桑不觉说道:“打发个婆子去前头看看,子轩可回来了?”
春风腿脚最快,最了这差事去忙,春染等人也各自散去张罗着准备晚饭的事。很快春风便回来了,她急急地冲进房内喊道:“少奶奶,姑爷早早便从衙门回来了,只是被侯爷打发人请去了书房。”
木柔桑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嘴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说道:“怕是父亲找他有正事,再说,他不是接了采买古董字画一事吗?”
其实这个的油水很大,若是杨子轩是个会砍价的,这中间又能捞不少银钱。木柔桑虽猜中但却不是全部,此时杨子轩正在忠义侯的书房里,他正乖乖地垂手而立,洗耳恭听之。忠义侯坐在太师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但见杨子轩头带银顶乌纱帽,身穿鸂鶒补子银扣盘领青锦袍,腰系白玉金腰带,脚蹬皂靴,眉宇间堂堂正气,他颇欣慰地说道:“眨眼之间,你便已从稚童长大成人了,为父深感欣慰。”
杨子轩便是往那里一站,身上已隐有官威,忠义侯再思及不长进的嫡子,越发对杨子轩上心了。又道:“为父时常有听人说你在翰林院做得不错,颇得你上司的赏识。”
杨子轩摸不准他的心思,忙伏小恭敬地回道:“不过是认真做好上司交待的事,儿子自认能力不足,尚需向前辈们多多学习。”
忠义侯点头道:“嗯,不骄不躁,颇有乃父当年的风范,哈哈!”
杨子轩越发不懂忠义侯有何事了,细细捋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难不成与杨绢儿进宫有关?嘴上却谦虚的回道:“这是儿子当做的!”
“听说你在京里开了两间酒楼?”
忠义侯突然问道。“是!”
杨子轩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如今已是成家了,便是有些私产也没什么。忠义侯到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听说你那酒楼里的红烧鱼嘴是道名菜,听说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吃得到,不但有银子还要有身份的才能挂得上号。”
杨子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道:“儿子不知父亲喜爱,等会子儿子便交待下去,时常给父亲送两样您老喜爱的菜来。”
忠义侯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心道:旁人都要排号儿,不愧是老子的儿子,这不上赶着来孝顺了。略一沉思片刻,指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来说话吧,今儿找你来是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你四妹妹嫁妆之事。”
杨子轩落定后方才笑道:“父亲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章程,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办,儿子一切定父亲的安排。”
忠义侯说道:“即然你酒楼里的厨子这般会做菜,你妹妹出嫁那几日的几道荤菜便由你酒楼里包了,也不叫你吃亏,这菜钱走的帐从公中拔,我回头同你母亲交待一下。”
杨子轩思及侯夫人对自己小娘子嫁妆尚垂涎三尺,不知在听到自己还有两个酒楼时会是何样的心情,想想心中就十分畅快。“其实四妹妹出嫁,做哥哥的也要尽一份力,那些菜也值不了几个钱。”
话虽是这般子说,一般荤菜有八大碗,而杨绢儿出嫁又是入东宫,少不得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要来道喜,那便至少有一两百桌,这样算下来三天便要有差不多百八桌,便是最便宜的算一两银子一个菜也要差不多七千两银子,更何况这些荤菜里还有值好几两一盘的鹿肉、狍子肉等。忠义侯虽不曾具体算过帐,但也知这肯定是极大一笔,说道:“你这般子说我很欣慰,往后你们兄妹几个也要好好相互扶持,当然,为父也自是不会叫你自亏。”
忠义侯便是这点好,在银钱上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公平,往昔是因为杨子轩没有当正经差事,自是不会有这些方面的事,如今做了官,又自己有私产,这边是摊开来让忠义侯知道,杨子轩是个有能耐的。“父亲说的是,不过是七八千两银子的事,妹妹能嫁入东宫才是头等子大事。”
忠义侯心中一惊,他到不知这几个菜便要花出如此多的银钱,但也知那酒楼里的菜不是一般酒楼能弄到的,许多都是野味儿。他忙摆摆手,说道:“你妹妹出嫁之事莫要担心,家中为她准备了二十五万两白银来办此事。”
杨子轩一听,便知忠义侯可没有把府中财力全拿来办这次嫁妆,说道:“父亲,妹妹出嫁也不光是父母之事,我这做兄长的也该尽一份绵薄之力。”
忠义侯听得即舒坦又很气愤,一方面觉得杨子轩越发有担当了,一方面又觉得杨子智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全给自家婆娘给娇惯坏了。他道:“罢了,你有这心我便依了,不过,也不能光叫你吃亏,不若你妹妹采买珠宝玉石并古董字画这一事全交给你去办妥。”
杨子轩想了想方道:“父亲,这一头怕是最大头了,往后妹妹在宫中还要出手打赏,不光是她平日戴的,还有要能拿得出手的,儿子会尽心为她办妥此事。”
忠义侯从书案上翻开一叠书,只见下面压着一叠银票,拿起来递给杨子轩,说道:“这里有十五万两银票,人拿去给她置办这些,剩下的便给她置衣打家具等物,再给她留五万两压箱底,便也差不多了,好在宫中已给准备了嫁衣花冠,这个便不用操心了。”
杨子轩捏着这叠子银票,便能盘算出忠义侯府手头上的银票不会超过五十万两,再加上公中库房里存的一些老年古董,还有杨老太君手上捏着的田庄、铺子,大概也不超过两百万两,当然,这些还没有算各自的陪嫁。忠义侯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媳妇子是个有财的,也是个会搂财的,当年我虽气你,但好在她还是个明事理礼的,如今看来除了出身差了点,到是样样不比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差。”
杨子轩闻言暗瞥,他家娘子不知比那些女子好多少,只是他还没傻到去反驳忠义侯。“她就只会折腾些田地啊啥的,其她的一概不懂!”
忠义侯到也没放在心上,接着又道:“另外等你妹妹出嫁后,你便过来帮我打理一下家中的产业,为父也老了,这些东西还不是要留给你们两兄弟的。”
杨子轩到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把产业交一部分给他打理,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母亲是否知道此事?”
“暂时不知,一个深宅妇人懂什么!这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
忠义侯自打不再受刘家约束后,话语间越发对侯夫人不待见了。杨子轩想想,如今自己手头上的生意并没有再扩张了,木柔桑闲着无事,便每月亲自盘帐,他到是比往年要松泛许多了,也就不再纠结,便答应了此事。他又道:“父亲,儿子自是不该怨恨母亲,只是姨娘当年去得甚是蹊跷,儿子当年小不知事,却也记住了,当年姨娘吐出来的是黑血,还带着腥臭!”
忠义侯大感吃惊,刘姨娘当年可是很得他欢心,又为他添了个好儿子,自是时常会忆起她的好,尤其是最近几年,杨子轩越是出色,他便想起的事儿越多,却每每想到的都是她的温柔小意。“当真有此事?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着人去查,只是事情拖了几十年,怕是很难再查出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