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船长，听到啥没？”

趴在操控台上的金刚壮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他刚才眼睛一花，好像有一个速度非常快的黑影从船下的摄像头视野中飞了过去。“有啥子东西在下面。”

“嘴巴给老子闭到。”

白胡子老头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生怕错过一丝异动。

“喂～”卧九再次尝试交流。

呯！？

一声脆响，驾驶舱侧面的舷窗不知被何物突然砸出了一条裂口。

“丹尼，在你那边儿，是啥玩意儿？”

金刚壮汉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得到片刻缓解。

“没见着，我刚才在看船尾。”

黄毛伙计一边嚷着，一边扭着屁股挪动炮台视角。

“古玉，回来没。”

卧九放弃了沟通，表情不自在地按了一下通讯器。

与此同时，古玉打着哈欠正好走进了船舱：“出啥事了？九...”

异变发生在一瞬间，根本不容任何人有所准备。

伴着一阵咚咚咚的声响，整艘船突然剧烈地震了起来，船员们哪怕绑着安全带，也被晃得人仰马翻，几乎失去了行动力。

卧九的反应很快，他在第一时间抓住了白胡子老头座位后的一根扶手。

毫无防备的古玉，则倒霉地与地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他清晰地听到了“嗡”的一声，眼中的画面就像活面似的被揉成了一团，疼得他龇牙咧嘴喊不出声。

“啥玩意儿在搞咱？”

黄毛伙计只觉胃都快被震到肺里。

“啊！上面！”

雀斑小伙发出了一段尖叫。

“看不到，主炮好像被干了！”

“开火，快开火！”

“打哪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蒙不会啊？你那脑子咋比铁轨还直。”

正当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叫骂，飞船剐到一旁峭壁发出了“铛”的一声。除了卧九，其他人全都一个趔趄，被安全带勒得差点吐出了十二指肠。

也不知道卧九的身体平衡机制是如何协调的，居然能在这种震动中把身体控制得跟焊死在这条船上似的。

“九叔，快想办法啊！”

古玉好不容易够到了一个可以抓握的地方，小脸吓得煞白。对“死活要跟来”的那个决定，他恨不得现在把自己抽回去。

「这帮不听人说话的家伙。」卧九不爽地咂了下嘴。

两台武器台终是开起了乱射模式，就像河马排泄一样疯狂和任性。硝烟弥漫，更甚毒雾。山谷两旁的峭壁，被他们一通无脑输出炸出了无数碎石。

数不清的“咚咚”声仍在从四面八方袭来，一些像是钢铁被掰断的动静，应该是飞船各个地方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嘣～

又是一声巨响，这动静就跟爆破大楼似的。飞船仿佛一头吃痛的钢铁巨兽，不断发出刺耳的哀嚎。

卧九突然借着一股拉扯之力松开了手，跌向了通道深处。过程中，他强行控制着身体在空中做了个诡异的翻转，正好安全落到离古玉不远的地方：“抓稳！”

“停火！停火！能量他妈的漏了，还剩20%！”

金刚壮汉的香肠嘴抖得像两片刚出锅的扣肉。

“内夫，右引七咋给嗷子整炸了？”

白胡子老头苦着个脸，颠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条山谷航道实在太窄，飞船就像被鸟啄了一口的风筝，在其中摇曳不停，极难控制——还未平复撞击带来的余震，就又撞向了另一边。

在这紧急时刻，白胡子老头集中浑身余力拉着操纵杆，大吼一声“给老子回！”

——居然以一个极限倾斜的夸张角度，把飞船拉回了航道内。

他这一通操作，倒像是在给电台调频——随着离正确频段越来越近，世界逐渐太平，飞船也逐渐平复。

“列夫？列夫，回话。”

金刚壮汉红着眼朝通讯器里催促着。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大叔，从角落的地板暗门下了爬出了——这人跟刚从煤堆里刨出来的似的，头发胡子都有被火燎过的焦痕。

八字胡大叔一脸憔悴，额头上还有一道很长的血口，应该是被利物所伤。他仿佛重见天日般喘出了沙哑的呼吸声，咳了好几口黑灰后才萎靡不振地说：“右引擎废了。”

“你咋了？左引擎呢？”

似乎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金刚壮汉焦急地赶紧跑过去搀扶。

见火星子还在八字胡上跳舞，金刚壮汉抬手就是一段狂拍，抽得八字胡大叔肿起来半边脸——他的手还搭在暗门边上，不好阻挡。

险些晕过去的八字胡大叔拼尽最后的余力骂道：“好啦...好啦！狗日的...你是不是要抽死老子？！”

金刚壮汉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度反应，但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机会赔不是：“左引擎呢？不管了？”

“管？我管你个娘养的，老子差点倒反应炉里给你们当燃料，通讯器磕坏也没人跟老子打声招呼，咋了嘛这是？撞山了？”

听得出来，八字胡大叔一肚子怒气。

“你们......”卧九的脚趾快要忍不住地勾了勾，他赶忙张嘴提高音量，可惜再一次被大过他几级分贝的咆哮打断——“船长！！！”

黄毛伙计嚎了一嗓子，像个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失散多年孩子的疯婆子。

“......”虽然白胡子老头暂时稳住了飞船，但古玉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看看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又看看即将失去耐心的卧九，他只恨自己没带个喇叭。

“又咋说？！”

白胡子老头根本顾不过来，操纵飞船已很勉强。

此时的黄毛伙计瞪着屏幕，双眼撑得死大。像只被饿了十天半月的仓鼠，疯狂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甲——明显是被吓的。

“下..下...下..面......”

仿佛含着水在说话，还打着磕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面前的屏幕中有一张脸，准确地说，是一张没有白骨和血肉长反了的怪物脸。这张脸正牢牢地贴在飞船外壳的武器架上，没有眼睛，骨头头盖前仅有两个鼻孔似的空洞，一些恶心的粘液时不时的随着它的呼吸喷溅而出。它离黄毛伙计是如此之近——那该死的压迫感，难怪害他抖成这样。

从画面比例猜测，这怪物有将近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大小，结构类似蝙蝠，颈部周围有一圈尖刺般的稀疏体毛。它的全身都被一张粗糙不堪，形似橡胶的皮肤包裹着。丑得就像一只放大版的皱皮老鼠。

最可怕的当属它那满口横七竖八的尖牙，哪怕身处雾气中也能感受到上面依附着的寒光。而翅膀关节处，两只瘆人的利爪巧有节奏地弹着船体，发出了使人牙酸的频率。

白胡子老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屏幕上的画面，就像看到了在急速过马路的鳖一样震惊，并下意识地喊出了怪物的名字——

“多罗罗？！”

不说还好，这一叫仿佛点燃了某个事件，那怪物突然受到刺激似的猛扑而上。

铛的一声，多罗罗夸张的巨口，钳住了黄毛伙画面中的监视器。金属底座被夹出了两排恐怖的牙印，万幸没有穿透船体。

透过画面，黄毛伙计有种被生吞了的即视感。无比清晰地看着那条黏糊不拉的分叉舌头，在那不断抽缩。哪怕隔着一个显示器，他似乎也闻到了一片熏死人的恶臭。

多罗罗费尽心思地啃了一会，可能感觉实在难以下嘴，才不情愿似地怪叫一声，扑着那身皱皮翅膀退回了雾气中——那声音就像它自己的名字——多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