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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去学堂该迟到了!”
翠屏又过来喊人了。 李秋岁蹭一下拉开被子,都起身了,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翠竹和翠屏服侍她穿衣洗漱,期间一句话没说,两人见惯不怪。 姑娘的起床气大了些,过一会儿,等吃了早食,人就好了。 今日的早食,翠屏已经提进来了,水晶饺子,配上又软又糯的小米粥,还有红缨亲手腌制的小咸菜…… 李秋岁坐到方桌前,已经来精神了。 等放下筷子,有人进来传话,说二房的管事嬷嬷等了好一会儿,问见不见人。 原来是替二房送赔礼来的,李秋岁也没说不收,怕耽搁了上学堂,匣子让翠屏先收起来。 李秋岁下学没耽搁。 天太冷了,屋里点了碳盆,是那种无烟的银霜炭,据说要一两银子一斤,左右用不着她花钱,人家给,她就用。 邱嬷嬷送过来了好些,翠竹说能用到过了年的二三月份。 翠屏去库房领了一个铜壶,吊在碳盆上方,这样,屋子里什么时候都不缺热水用。 翠竹拿着火剪子扒拉炭盆,碳火燃烧的更旺了,“姑娘,二夫人送来了赔礼,您要不要看看呀?”
“是你想看看吧!”
翠屏过来倒热水,正好听到翠竹的话。
“难道你不想?谁让二公子没事找事,书院的事儿,咱们还没找他麻烦呢,他竟然想着先给我们穿小鞋了!要不是赵大当机立断,那些收拾好的家禽,还不是砸我们手里了……装了两个马车,那是多少呀!咱们不缺银钱,庄子上的佃户还指望得些银钱过年呢!”佃农的日子最不好过,他们给郭家交六成租。 就是说,一亩地收二百多斤的粮食,郭家分一百多斤,佃农自己留下一百斤,也就是说,你一家子种了二十亩地,一季下来能得二千斤粮食。 听上去好像很多了,但种地你不要种子吗?你不要交税吗? 是,地税方面是主家出,但还有人丁税这些。 吃穿用,都指望那点粮食。 实际上能种二十亩地,起码需要四五个劳动力,再加上老人和孩子,得是十多口的人家,平均下来每人每天的口粮不到一斤,这还只是年景好的情况下,遇上了灾年,欠收了,甚至颗粒无收都是常有的事儿。 佃农想额外创收,牛羊这些都是主家的,但庄子里养点鸡鸭鹅,挖个池塘养点鱼什么的,还能分到一些,过年也就指望这些了。 李秋岁拿到庄子,包括郑家给的那两百亩,还是按照原先的比例。 她没冒然去调整,调低调高都不合适,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想啊,调低了,不是你一个人有庄子,不要说六成租子,就是七成八成的也有,郑家和郭家的租子收的不算高。 换了主家,你再调低租子,人家佃农该找主家闹事,能有余钱买地置产,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又或者两者兼有。 李秋岁不怕得罪哪一家,要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李家现如今连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都没有,拿什么去跟人家对抗! 调高了,自家的佃农该要说话了。 李秋岁私心里不想和他们争利。 翠屏没看出李秋岁神游天外了,她还在跟翠竹说话,“那你能指望二夫人送什么好东西!”
翠竹翻白眼,“管她送什么东西,看二房吃瘪,我心里就痛快!”
姑娘心里也该是这样想的。 李秋岁察觉翠竹在看她,回过神来说:“那就拿过来看看吧!”
不等翠竹把东西拿过来,郑夫人身边的邱嬷嬷来了。 “夫人叫您过去一趟,让老奴顺便看看您这边缺过冬的物什不?天越来越冷,屋子里可得弄暖和些,姑娘年纪小,还要写大字绣花,可禁不得冻!”
邱嬷嬷说着话,一面作势里里外外的看一遍,“姑娘莫怪,看过了,老奴才好给夫人交差。”
李秋岁笑笑,“有劳姨母挂心,我这边什么都不缺,嬷嬷只管回去交差。”
邱嬷嬷一本正经的说话,“老奴看了,真就什么都不缺!您拾掇好了就过来,老奴先去禀了夫人。”
等送走了邱嬷嬷,翠竹随手把二夫人送过来的匣子放到一边,“姑娘,这东西等回来了再看,我先帮您梳洗。也不知道夫人找您什么事儿,外面天黑有一会了,就是有灯笼也看不清楚路。”
就是郑夫人不找来,李秋岁也打算过去一趟了。 她向来心里存不住事,在郑斌身上绕了那么大的弯,说到底都是为了今晚要说的事儿。 月底了,又是阴天,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点也没夸张。 郑府内宅,并不是处处都点灯笼,滴水成冰的天气青石板路更滑了。 翠竹打着灯笼提醒说:“姑娘,注意点脚下!”
李秋岁走的稳稳当当,“不要光顾着我,你们也注意点儿。”
翠屏不放心她们俩人,也提着灯笼跟过来了。 等主仆三人到了郑夫人的院子,邱嬷嬷已经等在院门口了,“翠竹和翠屏随我去茶水间喝杯热茶,暖暖身!李姑娘,夫人在屋子里等您。”
郑夫人这是想单独说话。 李秋岁朝两人点头,示意她们自去,自己则朝正房走去。 屋里只有郑夫人一个人,李秋岁走到近前行礼,口称“姨母”。 郑夫人一把拉住人,“怎么又多礼了,过来,坐我身边说话。”
李秋岁顺势坐到郑夫人身边。 郑夫人拉着她的手说:“斌哥儿把事情都说了,这事是他不对,你姨丈昨晚上大发雷霆,还说让二房给你准备赔礼。你姨丈的意思,事情就到此为止,杨神医那边你得空去说一声,等斌哥身子恢复正常了,有了这一回的教训,他再是不敢了。”
李秋岁挑眉,她过来不是想说这个的,郑斌敢不敢的,没甚要紧……顶多再有下一次,直接下死手就是了。 李秋岁把话头往自己关心的事上说,“您听说过庄周梦蝶吗?”
郑夫人闻言心头一颤,拉着李秋岁的手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不是两人有肢体接触,你都看不出来。 然后,郑夫人松手了,若无其事的去扶一下头发,就像她松手要去扶头发那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