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吞噬这么强大的魔力，它一度快要被撑爆了，所以在吐出了桑璎之后都是蔫儿蔫儿的。此时的桑璎和顾怀微都不在之前的那片天上了，他将桑璎和心魔镜带回了摩罗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摩罗门竟然没有被那场风沙毁掉。但同时摩罗门内也没有别的弟子存在了。一部分是之前在与其他宗门争斗时死了的，还有一部分是被高傲自大的魔族给害死的。剩下的那一部分因为很识时务，所以后来被无归收归麾下，等到桑璎前来袭击的时候，便和戚门主一起葬身于她的剑阵之下了。此刻的摩罗门除了寂静，就是没有消失的血腥味儿。桑璎刚一从心魔镜里出来，就嗅到了这股难闻的味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我没有欺骗你，我的确是你的师父。”

都不等桑璎主动问出口，身后就响起了顾怀微的声音。桑璎转过身去，怪物一样的顾怀微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确看到了关于这个顾怀微的记忆，也渐渐明白了面前的顾怀微为何会从中作梗，找出一个苏抚云，抢走她原本的命运。他大概以为如果一切顺利进展下去，她最终也会像他记忆里那样，走向毁灭。但桑璎觉得他想错了：“你嘴上说是我的师父，但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记忆里那个桑璎。从始至终，你都将我和她分得很清楚。”

顾怀微歪了歪脑袋，他背后的十只触手在肆意地挥舞着：“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一直都将你当成我的徒弟啊。”

“你不用想着骗我。我很清楚你对我和‘桑璎’的差别有多大。在你记忆里的‘桑璎’，你舍不得她受到任何伤害，只要是你觉得好的，你都想要抢走送给她，无论‘桑璎’需不需要喜不喜欢。”

她的话让顾怀微的表情慢慢变得冷淡，浑身的气势也同之前有了区别。但桑璎丝毫不畏惧他，反而继续说道：“但对待我的时候，你只想让我成长，只想让我经受磨砺。你甚至不担心我因为你的算计而受伤难过，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完成梦想的工具！你想要‘桑璎’飞升，但你的愿望没有在她身上实现，所以你就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了我身上。”

桑璎越说就越是气愤，她看完了顾怀微全部的记忆，只是可怜那个‘桑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用一条命救下了那么多人。却偏偏因为眼前这个男人那些没有必要的好意，连活过来的机会都被毁了。那十人不愿帮忙，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顾怀微自己先种下了恶果？要不是因为他肆意抢夺别人的机缘，拿走别人的宝贝，害的无辜者丧命，对方的亲友又怎么会想要报复呢？桑璎是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大胆地开口了。但顾怀微却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他用那双古怪的眼睛看着她：“是那些人枉顾你的救命之恩，是他们不肯帮你非要你死！是他们的错，他们才该死！”

“他们十人不肯救你，那么如今我就他们十万人的命！”

最后那句话从顾怀微嘴里吐出来，就像怪物在私语一样。桑璎听得眉心一跳：“所以，你才只肯留下一百人是吗？”

她还记得顾怀微之前说过，只有等到下界的人只剩下一百个，他才会让桑璎去救。“是啊，这的确是我的打算。他们十人是害的你无法复活的罪人，可我却愿意留下一百人，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顾怀微的声音满含阴鸷。虽然桑璎早就从这个世界的顾怀微身上看到了他偏执疯狂的一面，但直到如今看见了这个顾怀微，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衍尘仙尊已经够收敛克制的了。“我还是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说你从前改变我的命运是为了不让这个世界的顾怀微种下恶果，也是为了磨砺我的心智。那你为什么还要制造出这场滔天之祸？如果下界没了，我还怎么飞升呢？”

桑璎不懂他的心思。顾怀微闻言却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得意，似乎在为自己的谋算而感到自傲：“你不用担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当然会让你成仙！你别怕，这一百个人里我会留下你的爹娘和好友，连你那几个亲近的师弟师妹我也会留下。等到下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就将我杀了。”

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桑璎莫名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森森寒意。桑璎抬头看向顾怀微，那双眼睛分明没有瞳孔了，却莫名映射出了疯狂。“我做下这么多恶事，又几乎将整个下界毁灭。等你杀了我，你一身的功德就够了。到时候天道一定会让你飞升，一定会让你成仙的！”

顾怀微一边说着，就想伸手去抓桑璎。此时此刻他仿佛将桑璎当成了自己那个世界的徒弟，他是在透过桑璎看另一个人。但桑璎却越听越觉得害怕。“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能不能飞升是我自己的事，根本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更何况没有这些功德，我难道就无法飞升了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桑璎出离的愤怒了，她本来就厌恶这种以一己之私将其他人的性命不当命的人。而顾怀微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踩在了她最厌恶的点上。却不料，等桑璎说完最后那句话后，顾怀微的表情怔忪了片刻：“是啊，若是没有这份功德，你根本无法飞升啊。”

他朝着桑璎轻笑起来，像是在嘲笑对方，又像在嘲笑自己：“你不知道吧，所谓的天道之子看着运气极好，其实不过是天道用来为自己的世界化解灾难的存在罢了。你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些人，等到这些人活下来，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天道一直在骗你，祂只是要你心甘情愿去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