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这个东西。那天晚上,他一个人站水井边练了好久。第二天她刚来,他就得意地问:“要看打水吗?”
薄暖阳正忙着抓旁边草地上蹦来蹦去的蚂蚱,闻言连头也没回:“不看,我要抓这个绿色的蚂蚱。”
男人气得脸色铁青,扯着她衣领带回来:“你给我站这里,眼睛睁大了,敢眨眼,就把你丢下去。”
妈妈,他好可怕。但薄暖阳笑了,不仅笑了,还笑得很大声。左殿闭了闭眼,感觉一颗心都被她掏空了。最终,薄暖阳还是老实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打了整整十桶水。两人无聊的把水一桶桶浇到旁边的菜地里。快吃晚饭的时候,薄暖阳坐在井沿上,已经一头汗了。左殿把水桶放回去,盯着她看了会,最后撩起衣角,露出结实的小腹,在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温柔地给她擦了汗。他长这么大,从未对别人温柔过。所有的耐心与容忍,都给了她。—薄文忙完后,跟摄影师交待了几句,就带着薄暖阳回了家里。奶奶和大伯他们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她们。薄暖阳鼻子一酸,就扑进李慧芬怀里:“奶奶,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好,你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奶奶都定时去体检的。”
李慧芬笑着拍拍她。大伯和大伯母也站旁边笑。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旁边的水桶里,还泡着一个西瓜。井水镇过的西瓜,好像格外好吃。薄文拉着她坐下:“现在影楼收入不错的,你不要每个月都寄钱回来。”
“没关系的,我网店也还可以的。”
薄暖阳笑眯眯地说。李慧芬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不能只让大伯一家子管她。薄文给她盛了碗汤,叹气。她们这个家,情况太复杂了。“薄煦怎么样了?”
薄文问。“挺好的,研一啦,自给自足可以的。”
薄暖阳说。李慧芬很欣慰:“那就好,你们都长大了,我就放心了。”
一家子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晚上的时候,薄文拉着薄暖阳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两人一人一罐啤酒,边喝边聊。薄文觑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开口:“那个,之前那个左殿,你们后来没联系了?”
薄暖阳怔了下,这才想起来,手机到现在都没开机。不过开不开机也无谓了。她两个在宁市的亲人都知道她的行程。其他的......算了。薄暖阳从鼻子里嗯了声。薄文咳了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
旁边的姑娘看着性子听话绵软,实际上,她不想说的,谁也别想问出来。“去看过婶婶了没?”
薄文问。薄暖阳眼睛垂下去:“没有。”
“她没联系你?”
薄文不可思议地问。薄暖阳说:“她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说起来,也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薄文说。“说什么呢堂姐。”
薄暖阳有些生气。薄文连忙住嘴:“行,行,不说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微风拂过,葡萄成熟的香甜扑到鼻尖。薄暖阳不太会喝酒,一罐啤酒进肚已经有点头晕。她颤巍巍站起来:“姐,我出去走走。”
“要我陪你吗?”
“不用。”
薄暖阳拿着把小扇子,一个人出了门。月色明亮,她一边扇着风一边沿着青石板路走。两边邻居她都已经认不得了。人一茬一茬的老去,小朋友一茬一茬的长大。走到当初男人摔吉他的地方,她默默地站了好久。有人从她身边路过,又停下,打量了会才喊住她:“薄......暖阳?”
薄暖阳看过去:“黑虎哥?”
黑虎笑了。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看样子已经结婚成家了。黑虎说:“差点没认出来,越来越漂亮了。”
旁边女人不太高兴,踢了他一脚。薄暖阳好笑地看着他们:“你女儿啊?”
“是啊,小米,喊姐姐。”
黑虎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看起来两三岁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喊姐姐。薄暖阳心都软了,她从口袋里摸了摸,没想到会遇到熟人,什么都没带。她拨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套到小姑娘手上:“阿姨自己设计的,送给你玩。”
“不用不用,这多不好意思。”
黑虎和他老婆连忙推辞。“没关系,不值钱的,给妹妹玩。”
薄暖阳捏捏她的脸,笑眯眯开口。黑虎没再拒绝,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她。“对了,黑虎哥,我有件事想问你下。”
薄暖阳说。黑虎点点头,跟他老婆说了句,然后说:“走,前面酒吧,我开的。”
薄暖阳跟在他身边,往前走。她没想到,她跟黑虎还有这么熟悉的一天。酒吧不远,也不大,这个小镇上,什么都是小小的,但人情味儿却很浓。黑虎帮她拿了瓶橙汁:“喝这个。”
薄暖阳笑了,提醒他:“我都22了。”
黑虎想起当初那个男人,心有余悸:“哎,主要是被左殿揍怕了。”
“......”薄暖阳沉默了。好像,只要来到百谷镇,处处没有他,又处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