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挑了几条回过去,便收拾了下,出了酒店。罗野已经等在门外。照例又是极忙的一天。中途的时候,罗野瞥了她好几眼:“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白。”
薄暖阳总觉得腰有点酸,便扶着椅子坐下:“没事,就是肚子不太舒服。”
“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下。”
薄暖阳摇头,就是有一种例假要来的感觉。但是例假还有十天的时间才到。说到这,她也没多想,罗野叫人倒了杯热水给她,又休息了一会儿,便接着忙起来。连着过去了四天,已经超了她最初跟左殿约好的时间,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她打算再多留几天。这天下午,“青芷”全员放假。薄暖阳和罗野随便吃了个午饭,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便提前回了酒店。到房间先给左殿发了几条信息,告诉他自己还要多待几天,然后便洗了个澡,睡了半天。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窗外华灯初上,远处能看到连城忙碌的人群和车流。室内没开灯,光线偏暗,洗手间的水龙头好像出了点问题,时不时会有水滴声吧嗒响起。在这极其安静的空间内。丝丝缕缕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将她从里到外的侵占。薄暖阳睁眼发了会呆,然后把手机打开,左殿只回了个“好”。这是,生气了?又过了一会,心底那丝隐约的期待感,慢腾腾地,升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她感觉,左殿要来了。想到这里,她来了点精神,起床换衣服,打算先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顺便,在门口等等看。酒店旁边有家馄饨铺子,店铺干净,馄饨味道也好,她之前去吃了两次。回来时,又刻意放慢了步子,在酒店门口转悠了会。没人!薄暖阳感觉自己猜错了,便抬脚上了台阶,从旋转门进去的一刹那,她视线随意地扫了下。紧接着,浑身的血液像在片刻间被冻结。这一刻,她从旋转门往内走。那人,从旋转门往外走。两人可以说是擦肩而过。男人高瘦,气质阴暗,眉心长了颗稍大的黑痣,许是有要事要办,没有注意到她,脚步匆匆地离开。薄暖阳进去后,又急匆匆的从侧门跟了出去。在即将要下台阶时,径直撞到一个人身上,她边着急地道歉,边伸头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薄暖阳?”
这个声音很熟悉,薄暖阳怔了下,随后有些惊讶:“宋湛?”
—上次加了宋湛的联系方式后,第二天,宋湛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两人之前除了工作上的事,也没有闲聊过,因为宋萌和宋千千,薄暖阳也不希望跟他有过多的牵扯。宋湛的手还搁在她的手臂上,稍微用力将她扶稳,便迅速收了手。“谢谢。”
想到刚才那人,薄暖阳还有些心神不定。“刚才那人你认识?”
宋湛似是随口问了句。薄暖阳敷衍道:“看错人了。”
宋湛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点点头:“能聊聊吗?”
“......”两人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宋湛招手让人送了热饮:“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喝点热的。”
“谢谢。”
薄暖阳握着温热的杯子,砰砰跳的心脏,确实缓和了许多。酒店这个点办理入住的人很多,一时间倒也没有多尴尬。又过了会儿。“找我有事?”
薄暖阳喝了口热饮,礼貌地开口。宋湛看了她一眼,温和道:“之前宋萌和宋千千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虽说是一个大家庭的,但都是成年人,有各自的私生活,我也不好干涉。”
没想到他会主动谈起这事,薄暖阳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摆手:“那些事别提了。”
都已经过去了。宋湛也没有多纠结,他像是意不在此,又沉默几秒,期间喝了几口水,抬眼时,神情不明:“大约五年前,我在‘金兰’酒店谈生意,隔壁包间好像是一群表演戏的学生......”听到这,薄暖阳摩挲水杯的动作蓦地停住。宋湛嘴唇上下微动,随后继续说:“恰好,我出来透气的时候,见到一个姑娘摇摇晃晃的被两个男人带走......”他又抿了下唇,眼睛直直地盯着薄暖阳:“其中一个人,跟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是同一个吧?”
薄暖阳低眼,目光落在杯中有些波澜的热饮上。是他。那个打了她一巴掌的男人,也是他。她本不想追出去的,但脚步条件反射的就跟了上去。“对不起,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怕她误解,宋湛温和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追上去的举动,实在冒险。”
像是被推进了那晚的黑暗,薄暖阳好半晌,说不出来话。宋湛也停了一会,让她慢慢消化一下情绪。“不知道我那天的报警及不及时,你当时,没事吧?”
安静了片刻,宋湛冷不丁地开口。报警?薄暖阳反应有些迟钝地抬头:“你报了警?”
大概也觉得那晚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宋湛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她后来的情况,随意提了句:“打了个电话。”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那晚她神智太过混乱,好像是听警察说了句,接到两个报警电话。所以,是宋湛先报了警,然后,在门口的时候,被蓝苍雨看到,又报了一次。难怪,后来连武厉都在说,警察来得很及时。薄暖阳握紧了水杯,努力抽出一丝清明:“真的谢谢你,我没事。”
“那就好。”
宋湛松了口气。两人再度同时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薄暖阳起身,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下来的目的:“对不起,我不太舒服,想回房间了,改天再好好谢你。”
宋湛没说话,摆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宋湛的眼睛落到某个方位上,蹙了下眉,然后两步跟上她,又快速地脱掉身上的外套:“薄小姐......”薄暖阳以为他还有事情没说完,茫然地回头。宋湛摸了下鼻尖,似乎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语气也有些僵硬:“那个......来例假了?”
“......”感觉在原地停了许久,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漫长。酒店大堂内,人来人往,吵闹声也在这一刻,倏然被拉远。窘迫感一点点从脚底,升至脸颊上。薄暖阳努力的让自己从容下来,都是成年人,都理解的哈。可是,真他/妈的。丢死人了!她故作平静地开口:“很明显吗?”
宋湛轻咳了下,别过脸,把手上的外套递了过来。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很明显。他的外套是黑色的夹克衫,薄暖阳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从酒店大堂坐电梯到她的房间,一路上会遇到许多人。所以,哪怕这是块老虎皮,她也得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