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那次的月考,她的成绩名次在班里直接掉了十个位,年级前一百名的荣誉榜上也没了她的名字。连薄煦都跑过来拿着她的试卷一题题的帮她核对,老师也把她喊去办公室谈话。顺带着,喊了俞琴。像这种马上就要高考,成绩偶然波动太大,老师和家长自然会怀疑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在被轮番询问之后,晚自习的时候,薄暖阳收到了左殿的信息。男人一如既往地问她吃饭了没,累不累。薄暖阳心头累积的酸涩感浓厚,怕在教室里失态,她简单地回了几个字,便没再看手机。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男人掐着点打了个电话进来。薄暖阳拿着手机,躲进洗手间接通。两人最开始都没说话。各自沉默。那边大概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男人声音有点哑,顺着电流传来:“怎么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薄暖阳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考试没考好。”
“被骂了?”
男人嗓音低沉,似乎有点紧张,“哭了?”
薄暖阳忍着泪意,平静地说:“没哭。”
那就是被骂了。男人停了停,压着情绪说:“我去找你,好不好?”
“......”见她沉默,男人也知道这要求有点为难她,他磕磕巴巴地解释:“保证不耽误你时间,就十分钟,行不?”
薄暖阳鼻子更酸了,能耽误她什么时间,辛苦的分明是他。两个月没见,她心底那一直被压制下去的思念,随着他的话,被勾了上来。她嗯了声:“我把地址发你。”
男人悄悄松了口气:“好,到了发你信息。”
“路上会不会不安全,”薄暖阳忽然想到这点,“等白天吧。”
男人低笑了声:“不会。”
他等不及了。挂掉电话之前,男人低声说:“不哭啊,等会就到。”
回到教室之后,薄暖阳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不起来,一会儿期待,一会儿担心。晚自习放学后,她跟薄煦一起回家,那晚俞琴外面有活动,早就交待过要在朋友家住,晚上不回来。薄暖阳算着百谷镇到宿水的时间,坐在桌前边写试卷边等。到了深夜,隔壁的薄煦都已经睡了,手机才响了声。只有两个字:【下来。】薄暖阳拿了钥匙,悄悄出门下楼,男人的车停在楼下的桂花树旁边,他人高腿长地半倚着,因为不知道她们家是哪一个出口,男人一直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男人抬头,等她走近些,男人嘴角才轻扯了下,吊儿郎当地说:“过来给老子看看,谁家的娇气包被骂一句就哭了。”
“......”听到他调侃的话,薄暖阳想哭又想笑,讷讷地说:“谁哭了。”
男人来得着急,路上又开得很快,中间还开错了一段路,脸上也有些疲惫。眼睛却格外璀璨。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男人垂眼看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都没怎么长个,平时要早点睡。”
薄暖阳又气又好笑,这人怎么回事,一见面又开始嫌弃她的身高,她鼓起腮帮子:“你不也睡得很晚。”
见她精神一些,男人笑了声,揉揉她的脑袋说:“下年有个词曲大赛,我要参加。”
又说:“好好上课,别分心,就这么段时间,过去就好了,嗯?”
薄暖阳很听话:“好。”
她眼睛湿漉漉的,鼻尖有点红,男人的心都被软化了,勾着嘴角笑:“是不是想老子想的,把成绩都想差了?”
“......”说到这个,薄暖阳抬眼看他,温声说:“大左,咱们先别联系了,我怕我妈哪天想起来,会看我手机。”
男人也不意外,能理解这种做法,他捏捏她的脸,拖着调说:“好,我不吵你。”
停顿几秒。男人笑,语气带着试探:“那,大学见?”
薄暖阳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嗯。”
怕耽误她时间,男人没敢多说,把车上的袋子提了过来,絮叨了句:“太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你喜欢吃的都没能买齐,将就下。”
薄暖阳眼圈又开始发烫:“你干嘛又浪费钱?”
“......”没想到她的注意力居然还在钱上面,男人又笑,把袋子放在一边,拉着她手腕带进怀里,用力抱了两秒,又松开。他瞳底压着不舍,盯着她说:“快上去,早点睡。”
薄暖阳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扯着他衣角晃了晃:“你开车小心点,到了发条信息给我。”
“好。”
话音落,两人都没动。沉默须臾,男人先开了口,催促:“有点冷,快上去。”
薄暖阳盯着他,腿像灌了铅,动也未动。男人无奈,挖空心思地想让她早点睡:“再耽误下去,你知道老子到家得几点了不?”
听到这,薄暖阳才拎着袋子转身,走了几米,又回头。月光下,男人模样还带着点青涩,见她回头,他嘴角轻扯,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上去。薄暖阳没敢再看,小跑着上了楼。那是他第一次去她们家。第二次,就是被俞琴发现的那次。—两人回到家,许是因为刚才的话题,当年即使不舍,也不得不分开的心情忽然间就涌到心头,再和如今的厮守一比,又显得格外酸涩。青春时懵懂甜涩的感情,像颗没长成的果实。诱人。却苦涩。薄暖阳鼻子一酸,忍不住撞到左殿怀里:“那些零食我都没舍得吃。”
在她房间里放了许久,又怕被俞琴发现,一直藏在柜子的最深处。左殿下巴抵在她脑袋上,闻言笑了声:“笨死了。”
“......”停了几秒,薄暖阳嘴角弯了下,往他怀里钻:“呐,现在人都是我的了,我可以想抱就抱,想睡就睡。”
左殿挑眉:“你当时脸皮要这么厚,也可以想睡就睡。”
“......”“不过呢,”见她被噎住,左殿笑,“太小了,我可能,还真舍不得。”
“......”—隔日清晨,薄暖阳开车送左殿去机场,正好阿松的飞机也到了,两人无缝衔接。大概是不放心,左殿弯腰平视着她的眼睛,不停叮嘱:“我很快就回来,平时要听阿松的话......”薄暖阳嘴角抽了下,她现在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是个人的话她都要听。像是知道再说下去,她得炸毛,左殿住了嘴,又抵着她脑袋在唇上亲了亲:“最多一个星期。”
“......”听到这话,薄暖阳同样想发脾气,她耐着性子说,“两个星期也没关系。”
“......”终于将人送上飞机,回去的时候,是阿松开的车,薄暖阳坐在副驾,百无聊赖地玩了会手机,她偏头看着旁边的人,忽然起了好奇心:“阿松,你多大了?”
阿松恭敬地答:“32。”
薄暖阳来了兴趣:“怎么不找女朋友啊,还有家人吗?”
“......”阿松的话一向不多,“有个哥哥。”
薄暖阳歪了歪脑袋:“也没见你回过家,你们都不用见面的吗?”
阿松表情没有波澜,态度依然恭敬:“会见的,您认识。”
“......”知道她在等,阿松主动提:“先生身边的文彪。”
“......”薄暖阳没想到他哥哥是左司明身边的那个保镖,猛地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忍不住愣了愣。阿松一向沉默,她如果不说话,阿松更不可能主动开口。一路无言。不知过去多久,薄暖阳眼底的晦暗消去一些,她看着窗外被拉成模糊光带的景色,平静地问:“阿松,你有没有帮大左干过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