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17岁那年的暑假,黑虎在郊区又倒腾了个真人CS场馆。开业前天,黑虎逼着镇上每个小伙伴都必须过去捧场。当时CS这款游戏盛行,小伙伴们有免费的玩,自然乐得答应。把所有小伙伴都找遍了,只剩下最后两个人,黑虎懒得多费功夫,直接跑到薄家,把门票塞给了薄暖阳。他大咧咧地说:“大左交给你了。”
薄暖阳嘴角抽了下:“我不喜欢玩这个。”
“那你去喝茶吃水果,”黑虎摆手,笑呵呵地说,“给哥哥捧个场。”
“......”薄暖阳感觉自己这一个夏天都给他捧了好多个场了。她有点无语:“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
“我/干嘛费那事,”黑虎提高音调,“你去他就去,我就只要把你带去就行。”
“......”彼时是中午,天气极热,薄暖阳鼓着腮帮子:“我昨天才惹到他。”
“......”黑虎默了默,“你怎么惹他了?”
薄暖阳停了会,弱弱地说:“也没什么,就,就趁他睡着,给他做了副,美甲。”
“......”黑虎额角一跳:“然后?”
“他生了好大的气,”薄暖阳委屈巴巴地说,“叫我一个个给他抠下来,然后叫我在家好好反省。”
“......”黑虎一脸黑线,“那你反省好了没?”
薄暖阳抬眼:“没有,我觉得挺好看,我没发现哪做错了。”
“...小暖妹妹,”须臾,黑虎耐心地说,“咱就说,那什么,放在一大老爷们身上,是不是,稍微有那么点,娘?”
“娘吗?”
薄暖阳果然认真地反省了下,“主要他的手不用来做美甲,太可惜了。”
“......”场面定格了十几秒。时间不早,黑虎还得赶着回家吃午饭,他咳了咳,扔下一句:“总之这事交给你了,记得帮哥哥送去。”
“哎我不去。”
然而没等她把票还回去,黑虎已经骑着自行车跑远了。看着桌上的那两张门票,薄暖阳在廊檐下发了好半晌的呆。吃完午饭,她把票拿在手里,倒来倒去地翻看,最后,还是起身出了门。为了把自己弄得可怜点,她连帽子都没戴,顶着中午最大的日头,一路走到了外婆家。到了门口,院门是关着的,薄暖阳一时也没敢进,怕他不在家,也怕他在午睡。院外两侧种了些小青菜,右边是处没人住的老房子,门前长满了杂草,蚊虫很多。薄暖阳稍微站了会,已经被蚊子咬了几口。她默默蹲在草丛前,手指揪掉了许多叶子。没多久,大门被从内打开,男人懒散地倚在门框上,耷拉下眼皮子瞥她,也没主动说话。薄暖阳讪讪地起身,手里还捏着根狗尾巴草,冲他挥手:“中午好。”
“......”男人撩了下眼皮,“不好。”
“......”想到昨天被抠掉的美甲,薄暖阳的眼睛又落到男人的手指上。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看见指甲上的毛糙。是被她弄出来的。薄暖阳也不是很服气,谁说男人做美甲就娘了,而且为了这个,她特地给他做了副奥特曼的。有她这么心灵手巧的姑娘吗。男人一直冷着脸,昨天的话还说得那么硬,若不是为了黑虎的任务,薄暖阳今天压根没打算来找他。薄暖阳在太阳底下待的时间有点久,她脸被晒得发红,额头上也沁出汗。男人瞥她,随后收回视线,自己往里面挪了点,腾出了廊檐下最阴凉的一块位置。顿了几秒,薄暖阳从口袋里掏出门票,递了一张过去:“黑虎哥叫我拿给你。”
她没往前挪,依然站在太阳底下,小手举着,中间隔了张门票,像是隔着条楚河汉界。“......”男人表情更冷,摁着火说,“靠近点,老子会吃了你?”
薄暖阳抿唇,也很硬气:“不用了,我就来送张票,我还要回家反省呢。”
“......”场面被定格住。院中的树忽然被风吹动,树叶哗哗的响,知了也齐声鸣叫。少女双眸明亮澄澈,浑身透着别扭,一看就是在闹脾气。男人眉心跳了下,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瞅她:“这就是你反省了一晚加一个早上的结果?”
“你拿不拿,”薄暖阳快被晒晕了,“不拿我还给黑虎哥。”
见她还敢这么硬气,男人直接被气笑了:“你这是在威胁老子?”
一听这话,薄暖阳更恼了,她又热又气,二话不说把票攥在手心,掉头就走。不去拉倒。她把票还给黑虎,就说完不成这个任务,她也不欠黑虎什么的。男人等了她一个早上,原以为她过来会哄哄自己,没想到脾气这么大,连一句软话都不愿意说。他气的额角的青筋都跳了出来。大太阳底下,少女气呼呼的影子被映了出来,怕人走远,男人两步追上,长腿跨着,挡去了她的路。“你让开,”薄暖阳炸了,“我着急回家反省。”
男人眼神睥睨,语调散漫:“在那个家一晚上都没反省好,那就在这个家反省。”
“......”薄暖阳仰头看他,“那你最好把你手藏起来,不然我看到就想贴。”
“......”生怕气不着他,薄暖阳又补了句:“还想给你画个手表和戒指。”
“......”不知是哪个字打动了他,男人眉心微动,“给你画。”
“......”这次轮到薄暖阳沉默了。她眨眨眼,不大敢相信:“真的?”
男人抿唇,表情也有点傲慢:“有个条件。”
“什么?”
男人双眸漆黑,定在她眼睛上:“我帮你也画一个。”
这没什么问题,他要愿意,甚至也可以给自己做副美甲,薄暖阳立刻同意了。因这事,薄暖阳心里的那口气瞬间平了,她扯着他的衣角往里走,嘴里还催促着:“快点快点,我好热,我胳膊都被蚊子咬了。”
“......”男人顺着她的力气往院里走,憋了句,“活该。”
院门他天天都不锁,就是为了方便她过来,结果傻乎乎的不知道推门,自己蹲太阳底下晒。薄暖阳心情好,没跟他计较,自顾自地钻进屋子,找出平时用的圆珠笔,又端了板凳坐在桌子旁边。男人随手拿了把扇子,漫不经心地说:“坐这么远怎么画?”
薄暖阳又好脾气地移了位置,跟男人挨着坐。彼时院中树影晃动,夏日花草气味也浓,是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页。男人懒懒地伸出左手,他手指修长,骨节均匀,肤色冷白,漂亮的不像话,薄暖阳扶着他胳膊,低头先在他有力凸出的腕骨上画手表。她画得认真,几缕碎发遮住点眼睛,没发现男人定在她脸上的视线。男人单手拿扇子,不停地帮她扇着风。薄暖阳边画边絮叨:“我画得可好了,我都没给别人画过,昨天那奥特曼都是我自己画的,又一个个剪下来的,都被你浪费掉了。”
“......”男人扇风的手顿住,“你没事画那个干嘛?”
“谁没事画的,”薄暖阳抬眼瞪他,“我特地给你画的,奥特曼啊,男生不都喜欢?”
男人嘴角抽了下:“那是五岁以下的小男生吧?”
“......”薄暖阳顿了顿,又低头接着画,“我以后再也不帮你弄这些了,还骂我一顿。”
“......”沉默。像是突然良心发现,男人舔舔嘴角,冷不丁夸道:“画得挺好。”
“......”薄暖阳被惊到了,“真的?”
男人眉眼疏阔,碎发落于额前,帅到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嘴角轻扯,十分认真:“别贴我手上,就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