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阳被薄煦带回了自己家。杉杉守着她,看她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时睡时醒,总是被噩梦惊到。原本既定的婚期已过,宾客们也已散尽。百谷镇的小伙伴怕打扰到他们,小心翼翼地打了招呼,便先离开。薄家奶奶和大伯他们不放心,暂住在顾家,与顾家二老做伴,每日也是以泪洗面。不知过去多久,薄暖阳半坐在床上,曲着双膝,双眼空洞地看向窗外热烈的阳光。谭水和薄文都来了。谭水轻声说:“听说你婆婆......季洛丹,打了左司明一顿,要跟他离婚呢。”
“还有左家老太爷,”薄文叹息,“被你老公吓到了,每天躺在床上,身边由医生守着呢。”
薄暖阳僵硬地回头,喉咙痛到发不出声音:“大左好点没?”
“......”沉默几秒,谭水说:“好多了,已经醒了,只是也不说话呢。”
薄暖阳依然是那句:“他愿意见我了吗?”
“......”“暖暖,”薄文摸摸她脑袋,“你爷爷奶奶他们打算回苏城呢,想带你一起回。”
“我不回,”薄暖阳把下巴搭在膝上,“万一大左想见我了呢。”
“......”谭水和薄文互看一眼,感觉这样下去不行,怕是医院里的那个还没好,这个也要进去了。思索片刻,谭水劝道:“你去吧,去过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你老公该出院了,也该想的差不多了,回来就能见到他。”
“......”薄暖阳不大相信,“我想去照顾他。”
“......”薄文受不了了:“薄暖阳,他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是几位老人!”
“是啊,”谭水接着说,“你老公真的没事,等他好了,你再跟他算帐。”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薄暖阳唇色苍白,安静地抱着膝盖,一言不发。—两日后,送走了薄家的长辈,薄暖阳跟着顾家二老,去了苏城。而另一边的医院。男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憔悴又没有血色。他眉头紧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梦里好像在下雨。雨水一滴一滴地砸落到他脸上。下一刻,于暗夜中,他看见了,那根本不是雨。他看着薄暖阳红着眼,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悄地落泪。左殿猛地惊醒。他呼吸有点急,待发现是梦后,嘴唇抿成直线。那根本不是梦。因这个梦,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天薄暖阳走的很早,他手指摸到冰凉的边柜,以为自己也做了个同样的梦,后来他还开玩笑一般跟薄暖阳说,他梦到房子漏水了。所以,那根本不是梦。确实有这样的深夜,在他睡着后,薄暖阳在对着他落泪。而他毫无察觉。病房门被推开,李浩从外面进来,见他醒了,又过来帮他把床调高。过了会。李浩看了眼靠在病床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小声说:“小暖妹妹走了,跟顾家爷爷奶奶去了苏城。”
左殿下颚线条绷得僵硬,嗯了声,哑声道:“安排人照顾好她。”
“知道。”
沉默。过了许久,李浩叹气:“你这是干嘛啊,见她一面怎么了。”
“喊律师过来,”男人忽然打断他的话,嗓音淡漠,“帮我起草离婚协议。”
“......”没想到他会干这糊涂事,李浩无语到极致:“你干嘛,你别不是伤到脑袋了吧!”
“我听说,”左殿没搭理他,兀自说着,“那天赵天蓝推了她?”
“......”左殿撩了下眼皮子,眼底却毫无情绪:“怎么推的,双倍给我打回来。”
“......”这怎么还打女生了呢!“不必要的人,不要再放进来,”左殿转头看向窗外,随着他的动作,下颌连着脖子的线条变得清晰而漂亮,“宁涛既然偏向赵天蓝,就把他们两个锁死。”
“......”好半晌,李浩揉揉太阳穴:“人也没偏赵天蓝,还甩了她一下呢。”
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仿佛看入了神,左殿一时没说话。时间好像过去了许久。久到李浩已经打算离开。下一刻,他看到病床上表情冷硬的男人红着眼,嗓音喑哑:“她是不是哭了?”
“...你说呢,”李浩没好气道,“站楼下两天不愿意走,谁也劝不动她。”
“李浩,”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婚期过了几天了?”
“...五天。”
“五天了啊,”左殿靠回床头,眼睛半阖,“她那么期待这个婚礼,一定怪我了。”
李浩完全搞不清楚他想干嘛。他憋气地甩了句:“你等着,我帮你喊律师,起草离婚协议。”
“......”—薄暖阳在苏城顾家待了十天。苏城是座很美的城市,气温适中,空气也湿润。她住在爷爷奶奶的卧室隔壁,每天除了陪老人说话,便是自己去园子里逛。顾家后院很大,有个小的戏园,有顾家年轻辈的子弟在里面排戏,她经常看的津津有味。顾家的年轻一代也都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总是会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喊她暖暖姐姐。左殿出院那天,薄暖阳打算回宁市了,顾家二老不同意。谷铃兰很担心她:“奶奶不知道你们中间还出过这件事,否则一定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是啊,丫头,”顾海军沉声道,“好孩子那么多,爷爷和你大爷爷从军队里帮你挑,保证个个都一表人材。”
薄暖阳:“......”她个已婚妇女,挑什么挑。默了几秒,薄暖阳好脾气提醒道:“爷爷,我又没离婚。”
重婚犯法的。谷铃兰和蔼地说:“那就离。”
“......”薄暖阳又气又想笑,她倚着谷铃兰的肩撒娇,“奶奶你说什么呢。”
“就这次的事,”顾海军说,“你知道人家在背后都怎么笑话你呢。”
薄暖阳鼓了下脸颊。她当然知道。网上沸沸扬扬的,婚礼没能如约举行,左家的事被封锁的严实,外界和亲朋都在议论她是不是被人豪二代给甩了。谷铃兰心疼她:“爷爷奶奶这是担心你,你们这以后相处也会有疙瘩啊,一辈子那么长,准备老因为这事吵架?”
“我才不会因为这事跟他吵,”薄暖阳小声碎碎念,“等他不钻牛角尖了,婚礼会重新办的。”
“......”“在咱们家住有什么不好,”顾海军努力劝她,“这边空气环境都不错,朋友也多,爷爷奶奶还能护着你,回那边,一群狼等着吃你。”
“...哪有这么夸张,”薄暖阳想笑,“爷爷您在说什么呢。”
谷铃兰叹气:“咱顾家的姑娘怎么婚姻都不顺呐。”
“......”提到这个,薄暖阳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问道,“奶奶,我听说,您和爷爷当初不同意大姑和赵松石在一起啊?”
“是啊,”谷铃兰没瞒她,“那天要不是他答应把你爸爸带出去,你爸也不能丢。”
“......”听到这话薄暖阳有点糊涂:“不是顾念姑姑弄丢的吗?”
“你顾念姑姑那时候才多大,”谷铃兰生气,“他把你大姑拉走了,只剩你小姑姑和你爸,佣人也不当心。”
“......”—又在苏城待了两天,薄暖阳不顾二老的挽留,答应会经常来看望他们,然后坚持回了宁市。到宁市时刚好是傍晚,她开车去了兰水湾。然而刚到门口,她便被保镖拦住。“对不起,二少有吩咐。”
薄暖阳默了几秒,平静地说:“这是我家。”
“...对不起,”保镖抱歉地说,“请您谅解。”
薄暖阳气结。她连自己家都不让回了。恰好宋姨带着左右听见动静出来,小姑娘一看见她,眼圈就红了:“嫂嫂。”
一见到她们,薄暖阳也很委屈:“宋姨,他们不让我进。”
“......”宋姨很为难,“暖暖啊,少爷说其它房子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