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州,已经晚上六点。七里公馆,张妈提前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在等着他们。一个多星期没见,张妈低头打量薄暖阳的肚子,见她肤色白皙,甚至带了几分玉润的珠光,加上嘴唇粉红,气色比之前好了太多。“到底还是得二少亲自照顾着,”张妈喃声说,“我跟呼延青只能在少夫人的衣食上用心,这要说开心啊,还是得二少来哄。”
左殿把晚饭摆好:“张妈,之前辛苦了。”
“哎我不辛苦,”张妈念叨,“是少夫人辛苦了,你不知道啊,上个月吐的太严重了,每天都是吐了就哭,哭完还得吃,吃了再吐。”
说到这,张妈又开始心疼:“还好这次您跟着回来了。”
左殿嘴角抿直,他能想象得到当时薄暖阳的辛苦,更想穿回去弄死那时候的自己。薄暖阳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自顾自地拿勺子喝汤。见男人僵直地站着,她眨了眨眼:“是想补偿我吗?”
“......”左殿抿了下唇,“想要什么?”
薄暖阳随手一指:“你之前寄来的裙子,我想看你穿。”
“......”张妈捂着嘴笑,拿筷子帮她夹菜。原本只是调侃他两句,那裙子都是按照她的码数送来的,男人高大,怕是连个袖子都穿不进去。薄暖阳傻兮兮地笑,及时改了口:“你怕什么呀?”
她只是逗逗他。左殿浅抿了下唇,又蓦地松开,无不纵容道:“那穿,嗯?”
“……”还真答应了。薄暖阳笑眼弯弯,咬着软调子跟他撒娇:“还要拍照。”
张妈逗趣地看着两个祖宗闹。左殿别扭地轻咳了声,盛了碗汤,劲瘦的手指捏着勺子:“好。”
她什么顽皮的要求他都能答应。怀孕生产的痛他代替不了,不过损点硬汉的脸面,就能让她笑的这么甜,又有什么不可以。主卧的床薄暖阳自己睡了两个月,床品张妈隔两三天就会换洗一次,唯独左殿之前用过的枕头原封没动过。张妈收拾厨房时,左殿在流理台前准备水果,她看了眼自家的少爷,慈爱的说:“暖暖每天都要抱着二少爷的枕头睡觉,上面都有眼泪印儿了,也不许我给换洗了,说那上面有你的味道,要提前让宝宝们熟悉一下。”
左殿一颗心跟在酸涩的水里泡过似的,底调蕴着带苦味的心疼。这姑娘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也不能巴巴的跟着这么恶劣的他。“我看啊,”张妈笑,“分明就是二少夫人想二少了,又不好意思跟我们说。”
然后把一切都推到腹中的宝宝身上。睡觉时,薄暖阳没再抱那个枕头,她乖乖把它放回原位,等左殿上了床,无比依赖拥进他怀中。男人身上是凛冽又好闻的味儿,薄暖阳钻他胸膛,小狗闻味儿般嗅嗅鼻子,随后双手捧住他脸,眼睫上抬时,撞进男人宠溺又纵容的眼中。她后知后觉有了点扭怩,佯装从容:“看什么,不可以乱来。”
左殿手掌揉搓她脑袋,胸膛随着低语微颤,安宁温暖的卧室内,他温柔的嗓音缓缓荡开:“不乱来。”
男人鼻子溢出一声叹息,垂目在她发上轻吻。“好爱你。”
薄暖阳唇角不自觉的上翘,她没刻意去压,笑的明媚又温润。许是即将成为爸爸,左殿冷戾生硬的眉眼一日比一日柔和,他自己发现不了,身边人却敏锐的感知到,男人素日里的张扬与乖觉逐渐被温柔取代。薄暖阳漂亮的下巴轻抬,软唇移到他冷白的脸颊。温温热热的触感,还有她身上自带的花香,左殿眼角下垂,细长的眼睛弯出弧度,手掌贴在她后腰,托举着,让她毫不费力就能在自己脸上撒野。又啃又吸的弄了他一脸口水,薄暖阳终于满足,她兀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小打了个哈欠。绵声细语:“我也好爱你。”
左殿喉咙里一个嗯字,动作轻柔,将她拢紧了些。—翌日,薄暖阳把从蒋苏珊那里得来的点翠纽扣拿给了关悦,这事不敢张扬,不是信赖至极的人,她不会拿出去。纽扣奢华,关悦啧啧欣赏了许久,她拿着放大镜颠来倒去的端详。“这手艺现在怕是失传了,”关悦说,“这是民国那时候才有的工艺。”
薄暖阳嗯了声,开门见山:“我想查到它的主人。”
关悦沉吟:“一颗纽扣都能这么奢侈,想必主人也是非富极贵,而且按照这上面的款式与花纹推断,主人至少也该一百多岁了。”
如果纽扣是一百多年前做的,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还能保持如此奢靡的生活,至少是个豪门世家。她噗嗤笑了出声,补了一句:“就算活着,也是把老骨头了。”
“......”薄暖阳沉默片刻,细声道,“老师,我查了些资料,这纽扣的做法,属于江南一代的风格,你有认识那边的老师傅吗?”
“我得查查,”关悦把点翠纽扣装回盒内,“你想做什么?”
薄暖阳:“我想找到做这颗纽扣的工匠。”
“......”关悦琢磨稍许,“我明白你的意思,过去这么久,当初那个工匠指定不在了,你是想找到他的传人?”
薄暖阳点头。关悦叹气:“点翠后来被烧蓝取代,这门工艺也消失了,若是有传人,我也想见一见。”
她迟疑短瞬,语重心长:“暖暖,工匠的后代未必还是工匠,这事,怕是不好办呢。”
“我知道,”薄暖阳把盒子收好,轻声说,“老师,这事对我很重要,你认识的老师傅多,麻烦帮我问一问,好吗?”
关悦没细问她的原因,只温和提醒:“你放心,若真有这么个人存在,老师比你更想见到他,只是你现在有孕,得当心身子。”
薄暖阳轻抚小腹,表情柔和,点头应了。下午左殿来接她,薄暖阳将关悦的话说给他听,左殿沉声说:“一百多年前的世家,能存活到现在的话,势力不能小觑。”
“老公,”薄暖阳偎在他怀里,慢吞吞向前走,“蒋苏珊死前提到“爸爸”,如果是指我爸,加上这纽扣是江南一代的风格,咱们是不是也该往苏城查一查。”
苏城属于江南。也是她顾家所在。左殿垂眸瞥她:“想做什么?”
“......”薄暖阳眼睫扑簌,唇角牵起谄媚的笑,“今年过年能去趟苏城吗?”
“想去哪儿都成,”左殿刮刮她鼻尖,“就是你还能记得你是个孕妇?”
薄暖阳下唇凸了凸,耍赖般磨他:“那我想陪爷爷奶奶过个年嘛,求求你了,好不好呀?”
左家规矩甚严,过年期间怎么可能允许家里孩子跑去女方家过除夕。“想让老公去扛太爷爷的拐杖啊,”左殿手臂收紧,搂着她的娇躯,调侃道,“那怎么谢我?”
这还要谢。薄暖阳鼓鼓腮帮:“你果然变心了。”
左殿鼻息哂笑,陪着她玩:“又怎么了啊?”
“你以前宁愿被打断骨头也要跟我一起过年,”薄暖阳振振有词,语带指控,“现在还要我谢你。”
“......”有道理。男人轻抿唇角,喉咙里几声笑,妥协的哄道:“行,那老公谢谢你,好不好,谢谢我家宝贝儿愿意带我回家过年。”
薄暖阳见好即收,欢快地抱住他劲瘦的腰。她蹬鼻子上脸,脆生生地提道:“老公,我跟呼延青说好了,她给咱们宝宝当干妈。”
这话一落,左殿唇角的笑登时僵住。他浓眉之下的深邃双眸凝住她,带了几分荒唐的意味:“宝宝爸爸能反对不?”
薄暖阳点头:“可以。”
左殿冷呵了声:“那我反对。”
“......”薄暖阳眨眨眼,忍住笑,“反对无效。”
左殿眉心一跳。“反对是你的权利,”薄暖阳闹他,格外理直气壮,“不接受你的反对也是我的权利。”
“......”这种废话文学她究竟是跟谁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