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庭院中,有老人逗康宝的慈爱声,一阵暖风拂过,卷着不知何处飞来的花香。左殿轻轻咳了声,装模作样拎起旁边的实木椅子,侧对她而坐,用眼尾余光瞧她,沉出一句:“够近了吧?”
“......”薄暖阳险些笑了,她抿着唇,刻意不搭理他,低头自顾自玩手机。然而这副样子落在某人眼里,等同于受冷落后、又不得不忍下去的委屈样。左殿果然心尖发烫,他舔舔下唇,两脚移了位置,正面朝向她,上半身前倾,双手掐住她腰侧,一把将她提抱到腿上。他在她脸颊轻吻,又贴在她耳畔,气息炙热哄她:“你乖,有人呢,晚上给你,想怎么玩都行,嗯?”
薄暖阳被他说红了脸,小小声咕哝句:“谁想玩了。”
“嗯?”
左殿眉眼一抬,一脸痞坏的模样,“不想啊,那是谁...”薄暖阳立刻捂住他嘴:“不许说。”
“......”她鼓鼓腮,在他脸颊掐了一把,佯装发火问他:“跟谁打电话呢,偷偷摸摸的!”
“......”左殿眼睫稍垂,视线不落痕迹的闪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这次没在宁市过年,大概许多人会找他,薄暖阳没多问,只贴心地说:“过完明天咱们就回,行吗?”
后天大年初一,正好赶得上给宁市的亲戚朋友们拜年。“不着急,”左殿面不改色,手掌贴住她后腰,垂头去听她腹中胎儿动静,“这边环境好,咱多住几个月。”
几个月?薄暖阳愣了愣。几个月也太久了,都要到预产期了。她怔怔片刻,左殿闭上眼,隔着裙子,他嘴唇在她隆起的腹部轻吻,似无意将话题岔开:“宝贝儿,宝宝们醒了。”
这个薄暖阳自然有感觉,小家伙们的胎动很有规律。院中飞起几片花瓣,高大俊朗的男人躬着腰,唇角含笑,闭目听宝宝们的动静。薄暖阳牵出笑痕,小手在他脑袋上揉了几把,揉乱他一头碎发。顾海军和谷铃兰互视一眼,皆满意地笑着走开。—年三十这天,除了顾常庸这种得了命令必须坚守在外的,顾家不管几房的人,齐聚一堂。苏城的团圆饭是在中午,阳光高照,晴朗舒远,氤氲的暖意中,鞭炮声震耳欲聋。后院梨园中一出折子戏咿咿呀呀,将这座漂亮的南方小城浸润的底蕴深厚。薄暖阳给每个朋友都发了拜年短信,谭水说,等薄暖阳预产期到的时候,她会回来陪着。薄暖阳弯唇:【那介绍呼延青给你认识。】谭水回:【好,反正你老公提前就把我假期给安排出来了。】薄暖阳懵然。她靠坐在梨园长廊的红木座椅上,隔着白到明晃的阳光,有一瞬间的走神。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呼延青的朋友圈。上面刚更新了一条:【新年快乐!】配图是四双手,三双大人的,一双小宝宝的。应该是呼延青跟李浩一家三口。薄暖阳抿抿唇,拨了个视频出去,响了十几秒,那头接起,然而入眼的,是李浩。李浩冲她摆手笑:“小暖妹妹,怎么着呢?”
“......”薄暖阳顿了下,跟着笑,“浩浩哥,呼延青呢?”
“跟枝枝一起逛街去了,手机都没带,”李浩絮叨着抱怨,“浩浩哥跟你说,女人可烦了,自从她来了,连枝枝都敢上房揭瓦了,你瞧,连孩子都不带,俩女人非说去买烟花...”宁市的团圆饭是在晚上,大中午的跑出去买烟花,是呼延青的风格。薄暖阳一颗不上不下的心落回原处,她笑:“你要好好招待她呀。”
“放心吧,”李浩允诺,“哎对了,呼延青跟你说了没,她爸爸想她了,过了今天她得回一趟草原,短期内回不来,还问我想要什么特产呢。”
薄暖阳:“...没跟我说。”
“你俩都忙,”李浩笑,“那哥跟你说了,有啥想要的直接发她。”
薄暖阳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奇怪,没等多想,李浩抱着女儿出现在镜头里:“看看我姑娘,可爱不?”
果不其然,薄暖阳的注意力倏地被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给吸引了过去。闲聊了几分钟,挂断视频后,李浩长长吁了口气。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庆幸道:“幸好之前跟呼延青拍了合照,不然都没法搪塞。”
管家也为难:“难怪二少让我来找您,他说我模仿呼延小姐的语气不像。”
而能了解呼延青的,除了薄暖阳和左殿,便只有同在百谷镇相处过的李浩了。枝枝将宝宝放回婴儿床,她擦掉眼泪,却依然哽咽:“你们这样瞒暖暖,等她知道了,一个都跑不了。”
“......”李浩眼圈红通通的,“这也是没办法,呼延青尸骨未寒,小暖妹妹这边不能再出事。”
管家点头:“那....”“信息我会编辑好,”李浩说,“到点了你发出去就行,有了这个借口,至少这段时间小暖妹妹不会再追问。”
—顾家餐厅。顾陆军和顾海军两位当家人居于主位,其他人按照辈份依次而坐。因左殿的身份,顾陆军命人将小两口的位置移到他身侧,以示对新孙女婿的看重。顾陆军作为大家长,难免语重心长地叮嘱:“暖暖,下年可不能这么任性了,不然婆家该说咱们这些长辈不懂事了。”
在老一辈心中,过年这种日子,必然还是要在男方过的。左殿唇角抬了下:“没事的,大爷爷,我太爷爷他们也很开明,只要我老婆喜欢,在哪儿过我都陪着她。”
他撇过脑袋,冲薄暖阳笑,又揉揉她脑袋,亲昵道:“我陪大爷爷和爷爷们喝点酒,嗯?”
他不沾烟酒许长时间,这次也是破例。薄暖阳乖乖点头。得了应允,左殿起身,端起酒杯,每个长辈挨个的敬过去。汪静凑到薄暖阳耳侧:“二少还真是没架子,家里人都说这个孙女婿一点都不像新闻上看到的,反而很平易近人呢。”
“......”薄暖阳耸耸秀气的鼻尖,唇角无意间牵出笑痕。汪静说:“这是疼你呢。”
薄暖阳轻轻嗯了声。康宝不能老实地待在宝宝椅上吃饭,手里抓了个鸡腿,便被阿姨带去园子里看戏。男人们喝起酒来很慢,薄暖阳吃饱了,想跟汪静一起离开这儿。她扯扯左殿衣角,他喝的有点多,脸颊飞上醉酒的红,一双细长的眼睛黑漆漆的。大概怕酒味熏着她,左殿只附耳过来:“怎么了?”
薄暖阳小声说:“我跟嫂子出去玩。”
“好,”左殿扯唇,捏住她手,在手背上亲了亲,“别乱跑,老公散散酒味就去找你。”
“嗯。”
从餐厅离开,汪静挽住她手,轻声说:“我听说,大姑那边儿,过的很凄凉呢。”
“......”薄暖阳眯了眯眼,“嫂子,之前关于赵天蓝的新闻,你有看到吗?”
“看到了,”汪静叹气,“把咱们都吓着了呢,谁能想到她有那病。”
薄暖阳没吭声。顾家人只从上次新闻,知道了赵天蓝有双重人格,并不知道其它。他们都以为赵天蓝是赵松石的亲女儿。汪静接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大姑跟赵松石离婚时,家里长辈坐一起议事,好像说,赵松石偶尔也不大正常...”“......”薄暖阳心下一惊,“赵松石不正常?”
“是啊,据说赵松石小时候过得很苦呢,”汪静顿了顿,随后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身体上的伤不只是被打出来的,还有...”被性侵的。薄暖阳整个僵在原地。原来,那天王忆安老先生没说完的话,是这个。王忆安说赵松石的身上不只有鞭痕,还有其它。又说怕着她,便没再说下去。可是...赵天蓝,她不是赵松石的亲女儿啊。这遗传,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