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稀奇古怪的梦让薄暖阳没睡多久,屋内昏暗,窗帘都被拉得严丝合缝。她太阳穴很痛,手指在枕头上乱摸,触到冰凉的手机上。点开屏幕,上面有两条消息。是呼延青的:【娇气包,明天我回草原了,那里信号不好可能收不到电话,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睡了?那我出去找帅哥玩了,别打扰我。】薄暖阳:“......”才梦见她,醒来就收到她的信息。门口的人大概听见动静,轻轻敲门后,进屋将窗帘都拉开。薄暖阳半倚着厚沉的真皮床头,脸色白的如同雪地里的娃娃。佣人有些担心:“少夫人,您没事吧?”
薄暖阳浅笑摇头,示意她没大碍。她脑袋仰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吊灯发呆。忍不住想起梦里古怪的场景。佣人束手在侧:“少夫人,要通知二少回来陪您吗?”
“不用,”薄暖阳莞尔,“让他玩吧。”
她舔舔下唇,忽然问:“阿姨,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我好朋友跟我告别。”
佣人笑呵呵地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么是您特别担心她离开,要么就是得知她要离开,然后就会做一些相关无厘头的梦。”
“......”薄暖阳眨了眨眼,“还真是。”
中午才从李浩那里得知呼延青要回草原,午睡就梦见了。醒来又收到呼延青的短信,语气也比前两天正常许多。薄暖阳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总是杞人忧天。她慢吞吞下了床,打算去前厅找左殿。—陪老人下完一盘棋,左殿收到了管家的短信,大意是说呼延青的家人不愿意再兴师动众跑去四州迁移小宝宝的坟墓。看完后,左殿垂着眼,表情不明,手指左滑,将信息删除掉。顾海军将棋子一颗颗收了,慈详道:“你这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家那边有什么事?”
“嗯?”
左殿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扯唇,“不是什么大事。”
顾海军呵呵笑:“陪这丫头住两天就够了,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家里老人挂念。”
“不急,”左殿浅笑,捏了两颗棋子摆上,“爷爷,我陪您再来一局。”
顾海军摆手:“不了,看看你身后。”
左殿两指夹了颗黑棋,下意识回头,隔着圆形的月洞门,只穿了条粉色纯棉孕妇裙的姑娘风一般地走来。午后阳光和缓,在两人中间斜出一条虚缈的光带。左殿眉头锁住,将指间黑棋扔回花梨木棋罐,起身迎上去。“怎么回事儿,才睡不到二十分钟。”
薄暖阳嘤地一声扑进他怀里,深深吸了口他身上的味道,才声线里挤出一句:“想跟你在一起。”
“......”男人蹙起的眉头被哄的松散开,半边唇牵出笑痕,吊儿郎当逗她,“薄暖阳,还能不能行了,我在陪爷爷下棋,你这么黏人,老子脸还要不要了?”
薄暖阳:“......”她抬起素白的小脸,眼睛纯净通透,语气却凶巴巴的:“那你让门口的人滚蛋,我要出门玩!”
“出门?”
不知想起什么,左殿脸色晴转多云,眼神凝住她,“找谁啊?”
话音一落,他一边眉梢挑起,蔫坏蔫坏的:“没老子同意,看谁还敢给你买糖。”
“......”薄暖阳的脸被气红了,她手指在他硬硬的腰侧掐了一把,“你是不是对人家没礼貌了?”
左殿鼻息冷哼,不置可否,拽的二五八万。这仿佛是在默认。薄暖阳炸了,连音调都提高不少:“你干嘛了你干嘛了,你别逼我当大家面打你脸!”
“......”左殿眉心抽了下,“老子要不配合,你够得着吗?”
薄暖阳伸出手,原想指他鼻子骂一顿,结果男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扇到脸上。“......”薄暖阳手指顿在半空,她眨眨眼,“你敢躲?”
高大的男人直挺挺站着,他嘴巴动了动,眼底漾出一丝心虚,强行解释:“别把手打痛了。”
薄暖阳面无表情,食指弯成勾:“靠近点。”
“......”左殿抿抿唇,慢吞吞靠近,压低声音,“老婆,给点面子,回房间打,行不?”
薄暖阳不为所动:“弯腰。”
不是说她够不着吗?左殿舔舔唇角,把脑袋垂下,恰好是她可以打到的高度,他委屈巴巴:“那你轻点,别抻着我宝贝女儿。”
“......”薄暖阳快绷不住笑了。男人长着一副花心多情的脸,却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一脸任刀任剐的模样。薄暖阳踮踮脚尖,啊呜一口,咬住他下唇不松。她贝齿轻轻啮咬,不清不楚闷出一句:“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呀?”
“......”左殿手掌贴住她腰,高大的背影稍转,挡住身后人的视线,“逗你玩,没对人家干嘛。”
薄暖阳松了牙齿,噘噘下唇:“我不想睡觉了,你陪我玩。”
两人站在阳光下,薄暖阳整个人被左殿挡住,从身后看去,只能瞧见男人宽阔修长的背影,但从他垂下的脑袋,搂住女孩子腰肢的胳膊,隐隐能判断出。不清白。“在陪爷爷下棋呢,”左殿低声哄她,“坐旁边看?”
薄暖阳乖乖点头。左殿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俯身在她唇上用力亲,辗转研磨。重新回到座位上后,左殿吩咐人取了一件外套,再拿两个软垫,还有叮叮当当的可以入口的零食。薄暖阳笑眯眯地问:“爷爷,谁赢了?”
“小二啊,”顾海军笑,“这孩子棋风大开大合,杀伐果断,就是冲劲儿太足,不顾后果,不然能多胜爷爷几招。”
薄暖阳鼓起腮:“他一直都这么鲁莽。”
“......”左殿哂笑,拖着调说,“是不是在怪我没让爷爷赢?”
薄暖阳不服气:“我爷爷能碾压你好吧!”
“知道就好,”左殿手指一颗棋子落下,慢条斯理道,“你老公不拼尽全力,能把底裤都输没。”
“......”不要脸。在长辈面前乱说什么。然而顾海军乐的合不拢嘴:“不行了,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薄暖阳嘴角微抽,这狗货连消带打的,明明赢了顾海军,还能悄无痕迹把他哄得这么开心。似乎感知到她的腹诽,左殿抬眼,视线凝住她,好笑问:“又骂老子什么呢?”
“......”薄暖阳别别扭扭的,“谁骂你。”
左殿鼻息拖出声笑,懒懒吩咐:“衣服披好,你老公得专心呢,对面可是老将。”
顾海军摇头笑:“想当年,你们大姑跟大姑父,也是坐在这里,陪我下了几盘棋。”
薄暖阳双手拢住外套:“......”“是吗,”左殿面不改色,又落下一颗棋子,淡定地问,“只上过大姑父的金融课,倒没跟他下过棋。”
顾海军叹气:“他棋风啊,诡谲了些,我也看不透。”
薄暖阳捏了个圣女果,放到唇边咬了口,她顺着问:“爷爷,大姑跟大姑父为什么离婚了?”
“聚少离多,感情破裂,”顾海军落了颗白棋,“当初坚持要嫁的是你大姑,后来坚持要离的,也是她。”
这个离婚理由倒是中规中矩。圣女果汁液在口腔中炸开,薄暖阳抿抿酸意,感觉有几分荒唐:“没别的理由吗?”
顾海军摇头:“你是奇怪爷爷奶奶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薄暖阳讪讪。顾海军不可名状的笑,鼻息一声长叹:“你大姑说,赵松石有精神分裂...虽然不经常发作,但发作的时候,会打她。”
指间那半颗圣女果停在唇边,薄暖阳不由得骇然。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揉握住她后颈,安抚性地用掌心轻搓。薄暖阳僵硬扭头,左殿表情从容,半边唇勾起,笑的花心又多情。她那口堵在心腔的气倏地散去。没等她开口,男人喉咙淡淡一句:“那赵天蓝,这是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