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刮过阵阵燥热的风,全世界都像加了速,疾驰着后退。眼前的女孩子逐渐变得清晰明朗,她稍歪着脑袋,长发柔顺的垂落在肩,唇角是抹礼貌又客气的笑,怀里还抱了个浅紫色的礼盒。左殿死死盯住她,脚底似乎灌满了铅,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反而是薄暖阳打量了他一会,视线最后落到他的白发上。她心脏若有似无的被勒了下,痛的她忍不住皱眉。注意到她的那点不虞,左殿终于有了动静,他手指试着动了动,喉咙里勉强哑声挤了句:“哪里不舒服?”
两人之间隔了一米的距离。男人又高又帅,一张硬朗冷白皮的脸加上一头白发,像是动漫里二次元的男主角直接走进现实中。薄暖阳掩下那股奇怪的微妙感,她抿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伸直了胳膊,递给他:“你出了好多汗。”
左殿目光紧紧黏住她,不舍得离开分毫。薄暖阳耳骨又开始烫了。她抬抬手,重复:“你接着呀。”
“......”左殿狼狈收回视线,他又凝住她雪白的手,定了半晌,哑声说,“你帮我擦。”
“......”薄暖阳感觉这人好孟浪。她噘噘下唇,把纸巾塞进他口袋,又连忙后退。“你你下次别这样追车,”她轻轻声提醒,“很危险的,刚才要不是司机看见你...”下一刻,男人手臂贴住她腰,后脑勺也传来压力,薄暖阳一句话被迫咽回半句,整张脸被摁进男人怀中。他抱得用力,薄暖阳娇小的身子严丝合缝被男人拥住。两人体温相贴。“......”“你回来了对吗,”他在颤抖,高大的身子弯着,脸埋在她颈窝,声线滚着嘶哑,“宝贝儿你回来了对不对?”
“......”虽然他很轻浮,但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还有那声“宝贝儿”,让薄暖阳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她脑袋被迫抬着,下巴抵在他肩,磕磕巴巴的一句:“你是谁呀?”
“......”左殿猛地僵住,他倏地抬头,眼尾泛红,探究进她眼底,“老婆...”你不记得我了?这个问题刚浮到脑中,他身体忽然颤抖。他想起来了。那一晚,薄暖阳被柯悦斯催眠过。她谁都不记得了。听到“老婆”两个字,薄暖阳眼中滑过了然。原来他就是王子创说的,她的老公。她居然有个这么帅的老公。薄暖阳抬眼觑他,声音含了两分抱歉:“对不起哦,我把你忘了。”
“......”各种汹涌复杂的情感快要把左殿淹没,他攥攥拳头,又松开,眼底惊涛骇浪拍打数次,最终逐渐归于平静。失而复得的欣喜占据上风,将其它所有晦暗通通驱散。他唇角深出笑意,于烈日下,郑重其事冲她伸手:“没关系,那我们重新认识下,我是你老公。”
“......”他手指修长漂亮,手背上属于成年男人才有的青筋脉络性感,薄暖阳桃花眼弯了弯,半握住他指尖,“哦,那我是,你老婆?”
男人鼻息一丝笑,手掌完全覆住她的手,牢牢握住。薄暖阳嘴巴翕动,怯怯憋出一句:“我、我还不大适应...”他上来又抱又牵的,她很慌啊。左殿淡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既然是个新的开始。他想做一个绅士的好男人,不要吓到她,慢慢哄着来。“带你去参加婚礼,好不好?”
他移动位子,帮她挡住阳光,低声问,“宝宝们都长大了,去见见他们,嗯?”
提到孩子,薄暖阳怔忡片刻,她眼眶子有点兜不住扩散开来的酸涩,条件反射地别开脸。“嗯。”
她涩涩地一个字。“别哭啊,”左殿呼吸窒住,他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哄道,“不哭,我知道你是想他们了。”
虽然记忆不在了,但本能还在,爱还在。薄暖阳吸吸鼻子,闷了点哭腔出来:“怎么回去呀?”
从这边到婚礼现场,挺远的呢。“走回去,行吗?”
他想单独跟她待一会。沿途有条被香樟枝叶遮盖住的林荫道,太阳晒不进来。薄暖阳点头。左殿的视线黏着她,体腔内的血液在躁动,想抱她,想亲她,想把她压进体内。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他今天在机场不清不楚听见的那句“薄暖阳”,是不是他的错觉?比如这些年,她去了哪里。又比如她过得怎么样,怎么会出现在左不过的婚礼上。然而问题到了嘴边,左殿又都咽了回去。他不忍破坏这续命的时光,他枯寂的生命,正在一点点膨胀,正在一点点吸进新鲜的力量。两年的时间,他没曾感受过风、感受过阳光、感受过人类的情感变化。香樟树叶的味道被风吹到鼻尖,还挟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又充斥进体腔、肺部,灌进每个毛孔和每条血管。活过来的感觉,是这么美好。薄暖阳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下,她咬咬唇,被他紧迫黏人的视线盯的手脚都局促了。“你看路啊。”
话音一落,前面骤然出现一棵比其它树木要靠前半米的树,左殿一时不备,直直地撞了上去。“......”薄暖阳唇角稍动,不知道该表现的同情他,还是可以直接笑。左殿揉揉额头,又垂眸瞧她。“......”见他不改,薄暖阳别别扭扭的,“都跟你说看路了,老瞧我做什么。”
左殿舔舔下唇,循循诱她:“你牵着我走,行吗?”
“......”薄暖阳无语的频次增加,她手指捏住裙子上的系带,“我们以前,会牵吗?”
“当然,”左殿探进她眼底,“就一次没牵,还跟我闹来着。”
“......”薄暖阳又觑他,这男人帅的她头晕,连忙收回视线。她慢吞吞伸出手,讷讷说:“那就走路牵一下哦。”
左殿喉咙里笑了声,他宽大修长的手掌包住她的,稍微用力捏了捏,切实感受她的存在。两人慢慢往前走。旁边男人的视线灼热,胶着在她脸上,薄暖阳目视前方,脖子上的温度攀升,蔓延至脸颊,扩散到耳骨及耳后皮肤。总之,整个红透了。她冷不防熬出点恼意:“你再瞧我,我就不牵了。”
“......”左殿握紧她手,轻咳了声,“想你。”
薄暖阳倏地闭嘴,没敢接话。男人唇角的笑痕加深,视线从她怀中礼盒上滑过,温柔问:“抱着它做什么?”
“......”薄暖阳颇有些别扭,小小声回他,“想吃里面的糖。”
“......”沉默。薄暖阳扭过脸,瞧住他:“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哪有,”左殿连忙咳了声,“帮你拆开,嗯?”
薄暖阳把礼盒给他,同意了。礼盒里不只有糖,还有定制的真丝手帕,大牌护肤品等,只是在拐角的方格里,图个好意头的放了几块糖。薄暖阳捏了两块糖,讪讪地递了一块给左殿。“叫老公帮你拆啊,”他笑,“等着,这就好。”
“......”薄暖阳眼睛眨了下,“不是,你自己吃。”
左殿一手托住礼盒,另只手拿着盖子,他下巴示意:“没手呢。”
“......”这言下之意好像很明显。薄暖阳犹犹豫豫,又把糖纸撕开,递到他唇边。男人心愿满足,半边唇笑的蔫坏,俯着身,从她指间咬走那块糖。糖的甜在他口腔中爆开,味蕾炸裂的美妙,是他两年不曾体会过的滋味。薄暖阳把另块糖拆了,含进自己嘴里。她单侧腮鼓鼓的,吃得津津有味。“好吃吗?”
左殿问她。薄暖阳:“嗯。”
男人孩子气的笑:“我的更好吃。”
“......”都一样的糖。左殿深邃的眸子凝住她:“这是我老婆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