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桃还未完全清醒,她傻乎乎的:“你怎么知道?”
“不对啊,”单桃拉住他,“厂长呢?其他人呢?”
“厂长在安排其他人离开,”左青澜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别磨蹭。”
单桃语塞,边跌跌撞撞被他拽着往前走,边焦急地问:“那我的货怎么办?”
都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屋外雨势极大,雷鸣伴着闪电,仿佛天塌了个窟窿,连讲话都要扯着嗓子大声。左青澜不搭理她,手臂揽住她肩,半搂半抱地将她推到车内。车门锁上之后,左青澜胸膛深深浅浅的起伏,他兀自忍耐几秒,终究是失了控:“货重要还是人重要?”
“......”男人整张脸都被雨水浸透,随身穿的衬衫贴着若隐若现的肌肉,单桃肩膀塌了塌,“我就问问。”
“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身边不带个人??”
左青澜死死咬住牙,硬邦邦地挤出骂人的话,“若刚才敲门的不是我...”“啊呀呀我知道了知道了,”单桃迅速捂住耳朵,“赶紧走赶紧走,好吓人啊这里。”
左青澜憋了一肚子火气。tm的现在知道吓人了!!早前干嘛去了!!车子启动后,迅速往外开去,雨势太大,从挡风玻璃望出去,到处都是白白的一片,压根辨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水沟。不知开了多久,单桃紧张地咽咽喉咙:“如果车子掉进河里,你知道怎么逃生吗?”
“......”左青澜眉心跳了跳,“别说晦气的话。”
他薄唇抿了抿,淡淡道:“我会把你安全地带出去。”
豆大的雨滴砸到挡风玻璃,男人嗓音冷静平直,却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单桃没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因视线太差,车速提不上来,偶尔从水坑里压过去时,车身不受控的颠簸。外部环境极糟糕的情况下,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想象车子下一刻就会开进河里。车子被疾风吹到打飘,左青澜不动声色的用双手握住方向盘。控稳车身后,他快速瞥了眼副驾:“怕?”
“......”单桃扭过脑袋,望着他侧脸轮廓,“嗯。”
左青澜缓了缓冷硬的脸色,温声安抚她:“我在,我们会安全的,我跟你保证。”
酸涩渐渐弥漫至鼻腔,单桃吸吸鼻子:“你干嘛要过来,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泰山为了救鸿毛再出了事,多不划算。”
她死了倒没什么。左青澜要出事了,那可就要出大新闻了。“......”若不是双手得握方向盘,左青澜能给她一个脑瓜蹦。他摁着火,冷声问:“有谁会用划不划算来形容自己的命??”
单桃闷闷的:“事实嘛,我死了,就孩子们哭一哭,你...”“单、桃!!”
左青澜厉声呵斥她,“你不用再幻想,我马上就成全你。”
“......”沉默。定格须臾,左青澜尽量压制住滔滔怒火,平静的口吻:“你凭什么这么武断!凭什么认为只有孩子们在乎你,我呢!”
车内寂寂无声,更显得雨水吵人。“我们是夫妻,”左青澜喘着气,“我是你老公!”
“......”虽然不是很想再惹他,但单桃忍不住提醒他,“离婚了,前夫。”
左青澜一口牙快咬碎了。黎明时分,原该升起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但好歹有丝暗光透出,不用借助车灯已经能似有若无的看清外面的路况。车子开到一处拐弯处停下。左青澜淡声:“前面塌方了,车子过不去。”
“那怎么办,”单桃喉咙发干,“这附近还有别的路吗?”
“厂长之前给了我一份路线图,”左青澜解开安全带,随后又探过身来,把她的也解开,“有小路,水太大,怕是不好走。”
单桃看着他的动作:“那你在干嘛?”
“咱们不能留在这儿,”左青澜深邃又冷静的长眸凝住她,耐心道,“必须要离开。”
那就要步行了。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左青澜宽阔温热的手掌揉住她脑袋,覆身向下,在她脸蛋上亲了亲,低声说:“相信我。”
单桃眼睛红了。留在这儿确实危险,靠山体太近,随时有塌方的危险,虽说步行也不安全,却是他们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左青澜将后排的外套勾到手里,忙忙碌碌的穿到单桃身上:“等着。”
说完,他开门下了车,从后备箱里翻找出一件雨衣和橙色的救生衣。“初一用过的,”左青澜帮她穿雨衣,“之前带她去水上乐园玩,刚好扔这个车里了。”
单桃忍着哽咽:“你呢?”
左青澜搭眼瞥她:“我用不着。”
“......”雨衣穿好后,左青澜又将救生衣套在她身上,严格按照要求系好带子。做完这些,他上下检查,确认没问题后,随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我家桃桃,会平平安安。”
单桃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拽住左青澜的衣服,涩着声道:“你牵好我,借你点浮力。”
“......”左青澜眨掉长睫上的雨滴,鼻息透出丝低笑,“傻里傻气。”
他紧紧扣住她手,迈步往小路上走。路上积雨很多,高处水流急速往低洼处聚集。不远处有落石轰然砸落的声响,单桃身体哆嗦了下,条件反射回头。停在那里的吉普车已经被落石掩埋住。幸好他们提前下了车。下一秒,单桃脑袋被男人的手掰了回去。雨水不停地砸到左青澜的脸上,他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环境的恶劣、大自然的可怕。他一如既往的强大。左青澜平静又温柔:“别回头看,往前走,嗯?”
“......”单桃压着喉咙里的哽咽,“你冷不冷?”
他嘴唇都冻到发紫了。左青澜冲她温柔的笑:“我很好。”
雨幕在两人的视线之间拉出一条隐约的薄雾,左青澜轻笑:“你在这,我不能更好了。”
即便下一刻就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陪在身边的是她。他最后一眼,会装满她担心自己的样子。小路不好走,杂草树木又多又高,胜在视野开阔,不会被山体遮挡。不知走了多久,即便单桃穿着外套和雨衣,整个身体也都已经湿透。她牙齿冻到切了两下,望着前方急速流动的河水:“必须要从这儿过去吗?”
他们对这里不熟,搞不清楚河水的深浅。“必须得过,”左青澜目视前方,“留在这儿很快就会失温。”
失温会死的。他侧过脑袋,用余光瞥她:“站这里等着,我去探探路。”
“不要!”
单桃惊恐地拽住他,“你别留我自己。”
“......”左青澜唇角深出笑痕,躬腰平视进她眼底,“你傻不傻,恨不得天天黏着你,居然还敢留我?”
“你别去,”不搭理他故意的戏谑,单桃抓紧他手不松,“我们再想其它办法。”
左青澜浅笑摇头:“对面就是村庄,知道这边有山洪时,我通知了小二,他会来接应我们。”
留在这儿,没有水、没有火、没有食物,根本撑不了多久。太冷了。草丛里蛇虫又多。所以,他们必须得过去。知道他这样做是对的,单桃到嘴的话卡在喉咙,她低眼去解身上的救生衣:“那你穿上这个。”
“不用,”左青澜无奈至极,“这号小,你穿好。”
单桃很坚持:“你拿着也行。”
总比赤手空拳的下河要多一层保障。然而左青澜握住她手,强硬地制止她的动作,不容拒绝的语气:“不可以,膝盖深的水就能淹死人,你那点二脚猫的游泳技术,能确定一步都不离开?”
路面几乎全部积了水,此时他们就站在小腿深的水里。“你乖,”左青澜嗓音低哑下去,“我会安全回来。”
忍了半晌的眼泪断了线珠子似的掉落,又跟雨水混成一片,单桃抽抽鼻子:“你小心点,发现不对劲立刻掉头。”
“好。”
然而左青澜没立刻走,他眸中温情,目光依依不舍地黏在她脸上。“不是说过,”他声线裹挟嘶哑,“绝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单桃:“......”这狗男人!!他分明就是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