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矿场里，除了监工外没人说话。屠沉觉得不大对劲，又找机会查探一番，果然，矿工们的舌头都被拔掉了。要出声并不靠舌头，但是没有舌头，就没法说出流畅清晰的字句来。沧县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才让那些人永远闭嘴的？屠沉还没得到答案，樊梨梨见他忧心不止，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总之先休息下吧，你把外衣脱下来，我给你洗了。”
屠沉在矿山奔波一夜，全身都是泥沙尘土。樊梨梨三两下把他外衣扒掉，正待去洗，却突然“咦”了一声。屠沉问，“怎么？”
樊梨梨疑惑地在衣服上摩挲两下，“怎么感觉……这是什么？”
指腹上，竟然全是金色粉末？屠沉跟屠五立马凑过来，仔细抖了抖衣服，地上扑簌簌掉落一层稀薄的金粉来。三人相互看看，房间里的气氛登时沉默下来。屠沉道：“我在矿洞外围，贴着洞壁走过。”
应该就是那时候，身上沾到金粉了。“金矿？”
屠五问。樊梨梨道：“沧县发现了金矿，但没有上报给朝廷，而是私下开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靖国土上发现的一切金属矿脉，均属于皇帝，要归朝廷管理。沧县属于格外开恩，已经发掘的铜矿铁矿，沧县本地人也有一份开采权，但依旧是朝廷占大头。一旦发现最有价值的金矿，无疑会被朝廷占据，沧县人分不了这杯羹。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挖掘金矿的人才被拔了舌头？樊梨梨越发觉得，这沧县，隐藏的秘密还真不少。屠沉还没去过内城，等夜幕降临后，拿了屠五的腰牌，跟樊梨梨一同去。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人首兽身这种怪物，除非亲眼看见。内城里依旧繁华热闹，但樊梨梨已经失去兴趣，只陪屠沉走一趟。屠沉眉头紧蹙，望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兽人，眼里满是困惑。到了内城中心区域，他也看到那座位于山体之上的巨大雕像。“那是？”
樊梨梨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说道：“听说是沧县的守护神，兽神。那面山是兽神山，普通人去不了，只有沧县的四大世家可以去。”
屠沉略微点头，牵起樊梨梨的手，往别处去看兽人的歌舞。沧县的鸟人最受欢迎，因为鸟人均是美人，身披彩翼，怪异与美艳相碰撞，成了最不可思议的华丽视觉盛宴。樊梨梨又遇到那顶巨大的轿子，依旧是鸟人们在上面翩翩起舞，惹得底下人群喧嚣叫好。她正仔细盯着那些鸟人，突然发现手心一凉，再一转头，屠沉不见了。她赶紧找了两圈，才发现屠沉站在一个卖羽毛饰品的摊子上。摊主指着兽神山，热情洋溢地说，“那山几百年前就立在那了，二十年前，四大世家刚发现兽人的时候，也是在那座山里。不过当年，山上没有兽神，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
屠沉问，“兽神，是谁刻的？”
摊主掂了掂他给的银子，道：“有人说是兽神显灵，自己出现的，但实际上，我们这些人都知道，那也是四大世家干的。”
樊梨梨往屠沉身边一站，代替他问，“所有兽人，都是从兽神山里出来的？”
摊主道：“是啊，大家都说，兽人们是兽神的子孙，只住在那片山里。沧县本地有头有脸的人，想养兽人了，就去兽神山里抱养，不过得经过四大世家同意。”
樊梨梨跟屠沉对视一眼，又问了些问题。得到想要的答案，樊梨梨挽着屠沉的胳膊，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拐去。屠沉眺望兽神山，道：“有古怪。”
樊梨梨点点头，“我也觉得，而且，你有没有闻到，那些兽人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
屠沉略微点头，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樊梨梨越发觉得，那味儿十分熟悉，是她大学时经常闻到的。但是一时间，她死活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味。走到僻静的桥头，屠沉取下樊梨梨脖子上的空间玉佩。“我去去就来。”
樊梨梨惊讶道：“你想去那？”
她偷偷指了指兽神山。屠沉看看热闹的人群，道：“内城晚上更容易放松警惕。”
人都聚集在城内，兽神山肯定疏于防范。樊梨梨知道拦不住他，又有空间在，不容易出事。“那你小心些。”
“你现在出城。”
屠沉嘱咐完，得到樊梨梨回应后才飞快离去。他务必要找到应飞龙，但眼下看来，或许要弄清楚兽人的秘密，才有达成目的的可能。待他前往兽神山后，樊梨梨本想立即出城，但刚转身，骤然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从身旁飘过。这气味，正是她从许多兽人身上闻到的，夹杂在极其浓郁刺鼻的香味中，很难分辨出来。她警觉地循着这丝微末的气味追过去，总算在人群中锁定一人。那是个耄耋老人，看着有些沧桑，胡子头发花白一片。他在街边找了家酒馆，把酒葫芦灌满，而后拐向偏僻的街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追去。望着黑漆漆的巷道，樊梨梨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一咬牙追过去。夜色正浓，她很快来到之前来过的，偶遇胡定仙的地方。老人沿着台阶往上行，樊梨梨没再继续跟踪。她只走上几阶石梯，目睹一排挂着灯笼的木屋。没有空间玉佩，只留她一个人，继续深入未免太莽撞了，樊梨梨选择退下来，将这地方记在脑海中。然而，她刚一转身，就看刚才本该已进入木屋的老人，蓦然出现在她身后。樊梨梨呼吸一滞，跟老人大眼瞪小眼。老人满眼精光，虎视眈眈，仿佛把樊梨梨当做死敌，那目光简直要吃人。樊梨梨脑子里飞速转动，正待说点，然而胡定仙突然又从台阶下出现。乍一看到樊梨梨，胡定仙脸都白了，“樊宗师，你怎么又在这？”
樊梨梨尴尬一笑，按住荷包，“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胡定仙刚要说话，却被老人冷笑一声打断。“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在汉城解决鼠疫，又被医仙谷抢功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