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理解妙定真对医道的狂热追求，但不赞同他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妙老，你是真想知道，兽神山为什么盛产畸形儿？”

妙定真浑浊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樊梨梨沉默不语，但满脸严肃的神态，无疑是告诉妙定真，他数年不得其解的问题，她已得到答案。眼看樊梨梨闭口不提，妙定真不由催促道：“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明白什么了？”

樊梨梨避重就轻道：“我的答案，或许你根本无法理解，即便这样，你也想知道吗？”

妙定真朝她靠拢两步，蛇子也朝樊梨梨游动过来，好奇地望着两人。“你说，不管是什么答案，老夫都想知道！”

樊梨梨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要帮我找一个人。”

妙定真脸色倏地沉下来，但转念想到什么，狠心道：“好，老夫答应你！”

樊梨梨闭了闭眼，问，“您知道，兽神山是怎么来的吗？”

妙定真来到沧县多年，早已对沧县的事迹了然于心。“据说，数百年前，天降凶光，一块巨石落到如今的沧县正中央，形成一座巍峨的大山。”

樊梨梨道：“没错，导致胎儿畸形的根本原因，就是这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在兽神山里，樊梨梨从妇人们口中得知一些经过。据闻，数百年前，山外有些人家亲眼目睹，一颗裹着火光的巨石从天而降，形成了兽神山的雏形。当时，巨石携带的火光引燃整座原始丛林，逼得原本住在山中的猎户农户们四散奔逃。大火连续燃烧了三年，把周遭烧得干干净净，无法再住人。逃出的人们失去了家园，又不敢再回去重建，只得流亡他乡，并将这桩异闻代代流传。数百年过去，因深山无人涉足，兽神山一带成了隐藏在深处的世外桃源，直到文志康这一帮逃难的人群躲进去。他们发现，兽神山中有种令人变成怪胎的力量，便借助这种未知“神力”，将山体雕刻成臆想中兽神的模样，从而编造出诡异又残忍的谎言。这就是兽神山的始末，也是让妙定真无比向往，不惜丢失本心的未解之谜。在妙定真期待激动的眼神下，樊梨梨指向天空，道：“那座山体，本身就是一颗来自天外的巨大陨石。”

“陨……石？”

妙定真怪异地歪头，十分不解。樊梨梨低下身，摸摸蛇子的头，蛇子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陨石，就是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繁星的一部分。当繁星坠落，一部分残体突破大气层，砸落在大地上。”

“陨石从宇宙来，有些带有放射性元素，造成强辐射，所以导致人体变异。”

成人对辐射的抵抗相对较高，在陨石中心待上数年，或许不会造成面貌上的影响，只对身体内部产生负面伤害，体弱多病短命。但是孕妇和婴幼儿，却对放射性元素十分敏感，即便孕妇没有流产，生下来的孩子也跟怪胎无异。孩童近距离遭受辐射，因骨骼肌肉还没定型，最先出现的状况就是外观上的极大改变，或双体，或头大如球，或缺胳膊少腿等。山中的野兽飞禽也是一样，无一不因辐射而异变。对于现代人樊梨梨来说，陨石和辐射并不陌生，但妙定真这帮古人，完全无法理解。妙定真竭力调动脑子里所有知识，依旧无法明白樊梨梨话语里的含义。“辐，辐射？这到底是什么？是药，是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没有治愈的法子？为什么会让胎儿变成畸胎？”

妙定真激动地连连发问。樊梨梨尽可能解释，“辐射不是毒，你可以想象成一种无形的能量，这种能量如果运用得当，会带来医学性的巨大突破，但是运用不当，就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就如兽神山这颗巨大的陨石，二十年里，因文志康等人的私心，祸害了多少孩童，妇人和飞禽走兽。而辐射带来的影响并非只是胎儿畸形的表现，据樊梨梨所知，沧县本地人发病率很高，寿命短暂，都是因常年里接受辐射，身体内多细胞衰竭死亡。樊梨梨给妙定真解释了许多，将她所知晓的一切告知妙定真。妙定真听得如痴如醉，眼里闪烁着对未知的渴求，还有对天外世界的疯狂幻想。神秘，遥远，高不可攀的天外，到底蕴藏着多少世人无法理解的真理？而他在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去探讨无穷无尽的苍穹，满足永不餍足的狂热求知心？良久，妙定真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当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徒留满心遗憾和寂寞。缓缓靠着石台，妙定真沧桑地闭眼。他时日无多，只求来世，能更接近真理，福泽万民。而今生，只能带着痛苦遗憾和愧疚懊恼，死不瞑目。没给妙定真回味的时间，樊梨梨直接道：“接下来，您该兑现承诺了。”

她不怕妙定真反悔，像他这种高傲好强，不可一世的人，不会言而无信。妙定真努力收回神智，问，“你要找谁？”

“一个叫应飞虎的少年。”

“进入兽神山，只看编号，没有姓名。”

樊梨梨只得又描述一番长相，包括身高年龄等。她跟屠沉都判断，应飞虎如果已经成为兽人，那么很可能流入沧县普通人家的囚笼，亦或是还在兽神山中。至于已经死亡并被焚烧的结局，两人都不敢考虑。无论哪种可能，靠他二人的力量很难找寻，而且引人注目。唯独妙定真，有的是办法找出一个人来。妙定真有些累了，说道：“老夫知道了，明天之内，不管死活，给你一个交待。”

樊梨梨心下一喜，正要道谢，却又看到了懵懂天真的蛇子。“妙老，你要探寻真理，我并不反对，但是不该用活人来成为你的垫脚石。还望你能多多考虑，别再助纣为虐。”

妙定真转过身去，给石台上的尸体盖上白布。“你以为，没了老夫，四大世家就做不出兽人了？”

他的存在，不过是让兽人们支撑的时间更长一些，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更多掌握人体的秘密。即便没有他，兽人依旧会盛行，只是不如今天这般五花八门。樊梨梨地头看看蛇子，小声道：“下次再见，姐姐会给你带好吃的糕点。”

蛇子期待地狂点头，樊梨梨一狠心，转身离去。如果空间能够进其他人，她肯定毫不犹豫，将这帮受苦的孩子们通通藏进空间里。可是，眼下她自身尚且被通缉。根本无法保住这帮孩子。唯独，将沧县上下彻底拔除干净，才有还孩子们自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