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金条一眼，没有觉得意外。妇人则径直把金条收下，并说，“大靖人果然很有钱。”

“倒也没有。”

樊梨梨哭笑不得。男人扭过头，跟另外几个年轻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他们语速很快，又是当地语言，樊梨梨认真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懂。过后，妇人说道：“你的要求我们收到了，现在会有人去救你的家人。”

说完，妇人取来纸笔，让那个樊梨梨画出二人的画像。樊梨梨不大用得惯当地的“笔”，一种树枝，蘸取黑色颜料，在芭蕉叶上写写画画。最终，男人得到两幅图像：两个相差无几的歪斜猪头。“你是不是没有文化？”

男人问。樊梨梨：“……你们的纸笔不好用。”

最终，妇人重新找来宣纸和毛笔墨水，才让樊梨梨完成大作。等年轻人们出去后，男人再告诉她关于那座岛的事。“那座岛，属于我们的王族。”

樊梨梨早听说是骠甘国的大户人家，但没想到居然属于王族。“王族，为什么要把岛屿卖掉？”

这么缺钱？男人摇摇头，说道：“我只能告诉你，王族需要银子，那座岛，只有大靖人买得起。”

樊梨梨陷入沉思。如果是王族，那就更不好砍价了。难道真要花费整整三百万两，去买下那座岛屿？找明珠娘子合资，然后蓝宝石矿脉平分？前段时间的珠宝大会，明珠娘子倒是赚了不少，但肯定很快又投入新的珠宝中，不一定能拿出一两百万两。再说，樊梨梨也并不想跟人平分矿脉。事情安排妥当，樊梨梨打算离开时，妇人叫住她。“你人生地不熟，要不要在我们家暂住？”

妇人抛起金条，笑着解释：“你出手很大方。”

“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好住宿地了。”

樊梨梨道过谢，又看先前的女人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往外面去。“这么热的天，他们要去哪？”

妇人道：“去做朝拜，请求哈希大法师给予祝福。”

樊梨梨若有所思。在街上时，她就发现骠甘国是个很有信仰的国家。随处可见的佛塔佛寺自不必说，满大街红衣僧侣们很受敬仰，普通人远远见了就要双手合十，停步躬身。真是异域风情十足，要不是跟屠沉屠郁失散，樊梨梨真想敞开了手脚去玩乐一番。妇人又叮嘱，“来到骠甘国，不要吃牛肉，不要对佛不敬。”

“牛肉也不能吃？”

“大靖人不懂，经常闹出麻烦，”妇人解释，“牛在我们国家是神牛，不能鞭打，奴役和宰杀。”

樊梨梨细细记下来，“感谢提醒，等事成之后，我会再来道谢。”

妇人微笑着送她离开。已经是傍晚，樊梨梨顶着烈日跑了一天，来到无人的丛林后，直接闪回空间里。她坐在木屋里吃水果，心中纷纷扰扰。也不知道万事通能不能找到那两人，但愿平安无事。还有王族要卖的岛屿，怎么才能以更低的价格拿下来？一晚上过去，樊梨梨睡得很不踏实，不是梦见屠沉在冷冰冰的海水里挣扎，就是满脑子莫名其妙的可怕黑影在扭曲咆哮。被惊醒后，天还没亮，樊梨梨睡不着，早早起床收拾。昨夜下过暴雨，但等天亮后，丛林里潮湿闷热，还有许多毒蛇毒虫出没。樊梨梨觉得，今晚得换地方进空间了。她再次来到大街上，只看见许多人正在给僧侣们布施。这大概是当地传统文化，就像江州州府的人喜欢去城隍庙上香。樊梨梨在街边看着，突然有小孩子跑来，往她怀里塞鲜花。是很漂亮的莲花，花瓣折成好看的形状。樊梨梨以为是要银子的，还没等她掏出铜板来，小孩已经笑嘻嘻地跑远了。拿着莲花，樊梨梨手足无措。突然，身后传来低低的妖媚轻笑声。“当地人对外地人的祝福，收下就好。”

樊梨梨吓了一跳，立即转头望去。芭蕉树下，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斑驳的树影里。他穿着与当地格格不入的锦衣华服，也不像是大靖的装扮，一头波浪般的黑棕色卷发随意披散。很俊美，甚至说是相当光彩夺目，而且神态姿容妖娆妩媚，嘴唇红艳得不像话。人妖？樊梨梨一下子想起这个词。实在这人长得过于美貌，不能简单用帅气或者俊美来概括，就是很阴柔，惊心动魄般的美艳。可那过于高大的身躯和平坦得要命的胸部，让樊梨梨没办法把他看做是女人。而且樊梨梨总觉得他的面容轮廓有点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觉告诉樊梨梨，这人像毒蛇一样不好相处，所以她扭过头，当做没跟男人对视过。好在男人也没说什么，只静静站在树下，饶有兴趣地打量樊梨梨。樊梨梨被他露骨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撑开伞躲入人群中，逃离男人的视线范围。大街正中央有座佛塔，一名红衣僧侣端坐在塔前，接受百姓们叩首供奉。樊梨梨没有这种信仰，就远远站着旁观。突然，拥挤的人群往后退，一个小孩猝不及防撞到樊梨梨身上。一大一小相对望，瞬间认出彼此。“是你？”

樊梨梨有点小惊喜，认出这是昨天在万事通家里，那个给她青芒果的小孩。小孩用大靖话磕磕绊绊地说，“芒果，好吃吗？”

“好吃，多谢你。”

樊梨梨蹲下身与他平视，笑眯眯道：“你还会说大靖话，怎么这么厉害？”

小孩骄傲道：“我爷奶都会，所以我也学会了。”

“我叫樊梨梨，梨花的梨，你呢？”

“丁，丹。”

樊梨梨记住了，笑问，“丁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圣水，洗礼。”

丁丹做了个仰头喝水的动作，又说，“阿妈带我们来，洗礼后，百毒不侵。”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人。”

樊梨梨虽然不信，但是尊重这种传统文化。隔着人群，樊梨梨又看到昨天见过的女人。女人依旧很和善，见到樊梨梨后，远远地招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