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霜浑身一震,愕然抬眼。他知道?他也懂八卦,他看懂了墙上的那副八卦图?况老板不知两人纠葛,只当是桑无渊问他,连忙回话。“原来四王爷也懂这天地八卦,是的,阴阳调和就是需得阳月阳日阳时所生的至阳男子,与阴月阴日阴时的至阴女子,行夫妻之实,在共赴极致时,取下二人的血,滴于这八卦图中间的此处,机关得开。”
薄霜脑子里嗡嗡炸响,她呼吸紧窒地看着桑无渊。只见他原来就脸色难看,随着况老板的话,更是越来越差,眼中吞吐着森森寒气,垂于朝服袍袖下的大手更是紧攥成拳。从她的这个方向看过去,都能看到他泛白的指节。完了。偏生桑无焰那个不知死活地还在边上拽他衣袖:“四弟,你就是至阳之人呢,重阳九月九午时生人......”桑无渊突然扭头怒道:“三哥不说话,没人把三哥当哑巴!”
呃。桑无焰立马噤声。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发火。大家都有些莫名,看向他们两人。桑无焰觉得面子被扫了,多少有些不悦。薄霜攥着自己的袖襟,一颗心高悬着。她知道桑无渊在隐忍,极力隐忍。况老板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再次招呼三人:“各位里面请,柯画师的画已经都整理出来了。”
柳相首先迈步进了铁门。桑无焰冷着脸紧随其后。桑无渊站在那里没动。他不动,几个掌事们也不敢在他之前进去,便也停在后面等着。薄霜亦是。“四王爷,怎么了?”
况老板问。桑无渊没有理他,但终于动了脚,拾步进去。大家虽都叫此间画室,其实不是画室,是储画室,没有窗,全封闭,他们早上点了好几盏灯才将里面照亮。柯画师原本的画都放在墙壁边的柜子里,薄霜早上找画,已都将其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柳相上前,一副一副打开来看。桑无焰也凑在边上一起看。看到是关于先帝的,柳相就放到一边,无关的,就放到另一边。桑无渊没有上前,就长身玉立在那里。薄霜站在后面,明明只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她就是无端地感觉他浑身寒意倾散。蓦地,桑无渊开口,问况老板:“有万民朝拜帝王图吗?”
薄霜呼吸一颤。况老板反应了一下他的话,摇摇头:“没看到类似万民朝拜的画,柯画师画的,都是先帝的一些日常。”
“没有?”
桑无渊忽然就笑了,笑出了声。笑得薄霜心惊胆战。也笑得众人莫名瘆得慌。大家都看向他。他却没有后话,敛了笑意,眼角眉梢便只剩下了阴霾。众人便也没再太在意,柳相继续挑画,桑无焰一起。其余人都看着他们二人挑。况老板见边上的一个落地大瓷坛有些碍事,便用眼神示意站在最近的薄霜将其拿开。薄霜会意,躬身将大瓷坛拿起,准备送到外面去。刚直起腰身,就猛地看到桑无渊转身朝她走过来。她眼皮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桑无渊就已行至跟前,然后扬袖,狠狠将她手里的瓷坛扫到地上。“嘭”的一声大响,瓷坛摔得粉碎。众人大惊,都闻声看过来。薄霜也吓得不轻。桑无渊阴鸷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更加无所适从。大家都看着他俩,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了怎么了?”
况老板意识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过来问薄霜。薄霜自是没回他。只弯腰去拾捡地上瓷坛的碎片。“四王爷,这是怎么了?”
况老板又只得硬着头皮问桑无渊。方才不是还替双帛出头说话来着,怎么这眨眼功夫,就朝她发火,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桑无渊自是也没理他。一双眼依旧阴戾地凝着薄霜,朝服袍袖下的拳头攥得骨节咯咯作响,他咬肌紧紧绷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竟然敢算计本王,找死!”
桑无渊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身侧的桌面上,震得桌子一晃。与此同时,抬脚就准备朝蹲在地上一声不吭拾捡碎片的薄霜踢过去。“啊!”
几个掌事惊呼。况老板也吓得脸色煞白。薄霜抬起头,就看到他的脚擦着她额前的碎发而过,终是没落在她的头上,而是一脚踹到她边上的一个矮凳上。将矮凳踢飞老远。大家虽为没踢到薄霜心口一松,但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慑住。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包括柳相和桑无焰。桑无渊却再也没说什么,拔腿就走,径直出了画室,头也未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相看向桑无焰,桑无焰摇摇头:“本王也不知道啊。”
薄霜将地上碎片拾起,直起腰身。“到底发生了何事啊,双帛。”
况老板问她。薄霜摇摇头,没做声。桑无焰陡然想起一些事,再一联系,就瞬时明白了过来:“本王知道了!”
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包括薄霜。她看向桑无焰,面上虽声色不动,心头却极为忐忑紧张。桑无焰见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答案,却是嘿嘿一笑。“别看着本王,本王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你们说的,事关四弟隐私,本王可不会大嘴巴。”
末了,又话锋一转:“不过,跟双帛姑娘,还是可以说的。”
说完,就走过来,攥了薄霜的手腕:“跟本王出去说。”
拉着她就出了画室的门。一直走到离画室有些距离,见大家也都好奇地出了画室门,却又只是站在那里观望,并没有跟过来,桑无焰才停住脚,松开她的腕,压低声音开口。“四王爷今日上朝之时,跟本王说,他与秦慕已有了夫妻之实,秦慕还咬伤了他的肩。”
薄霜:“......”“然后,四王爷正是阳月阳日阳时生人,然后,他刚刚又说,你算计了他,所以......”薄霜惊愕。她没想到桑无焰竟然如此聪明,一联想,就猜了出来。正想着对策,又听得他接着道:“所以,秦慕便是那至阴之人,你趁给秦慕看腿之际,给他们二人下了药?又或是秦慕被你说服,帮你算计了四王爷?”
说完,还自我肯定了一下:“嗯,后者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