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脸都白了。“曦夜怎知我想过怎样的生活，曦夜又怎知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过的？”

她想说，他在，就算坐牢又如何？日子多少有些期待。他不在，有自由又怎样？还不是天明盼天黑，天黑盼天亮，日子再无其他期盼。“而且，把我送那么远，曦夜就不担心我的安全吗？”

秦慕问向桑无渊，眼里有水花在晃。“放心，你现在很安全，没人会怀疑你是秦慕，就算你说自己是秦慕，都没人会信，而且，本王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守卫给你。”

秦慕的脸色更难看了。尤其是听到说，就算她说自己是秦慕，都没人会信这句，心里的不甘和气结更是如同野草疯狂滋长。可她还有苦说不出，因为当初说找个死尸做替身，也是她提出来的。“曦夜为何那般要赶我走，是因为我在京城碍着曦夜和薄姑娘的事了吗？”

心里实在太气，有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就那么气急败坏出了口。“本王从不觉得，你是本王跟薄霜之间的障碍，因为你我之间，只有故人交情、兄妹情意，不涉一丝男女情爱，这点，你知，本王知，薄霜也知。但，此刻，你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本王就很奇怪，所以，你是做了什么妨碍本王跟薄霜的事吗？不然，为何会觉得你在京城会碍着本王跟薄霜？”

桑无渊黑眸深深，凝进秦慕的眼睛，下颌骨的线条绷得有些紧，声音也明显低沉了下去。秦慕一时哽住。毕竟心虚，一颗心跳得如同小鼓在捣。“没有，我的意思是曦夜以前从不会这样对我，有了薄霜以后才这般，所以才这样问。”

“因为以前的你也不是现在这般。”

桑无渊回道。秦慕呼吸一颤。“什......什么意思？”

她现在哪般了？桑无渊看着她，眸色沉沉。片刻，才开口：“秦慕，本王给你留了最后的体面，是你自己非要逼着本王把话说绝。好，那本王就告诉你，厉逐颜死之前，灵霄师太给她诊过脉，她身上中了毒，厉逐颜说，是你下的毒。”

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厉逐颜身上的毒是灵霄师太下的。因为在厉逐颜被他杀之前，灵霄师太近过她的身，给她下了引蛾药，就也有可能下这个毒，如此双管齐下，就能确保万无一失，引蛾药，是为了让他去杀，如果他当时不信，或者不愿意，那毒药也同样可以让厉逐颜毙命。这是今日之前，他这么认为的。但，今日得知灵霄师太就是薄霜，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一，薄霜很清楚，他不会不愿意去杀厉逐颜，既然给她下了引蛾药，就不会再多此一举下其他的致命毒。二，前天夜里，他告诉薄霜，厉逐颜的尸体已被官府找到，并发现其身中剧毒时，薄霜的反应是非常惊讶的，并说自己先前下的那个毒，就算三两月没解药，也死不了人的。所以，毒不是“灵霄师太”下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秦慕下的。因为那时厉逐颜已是在逃亡，她不会轻易去见别人。且听说，此毒是在厉逐颜腹中发现的，也就是说，不是吃进去的，就是喝进去的，这样的方式，下毒者一定是她极其信任的人。还有，那日，他跟晋风前来了解厉逐颜的行踪时，周婶的反应就很蹊跷，故意将厉逐颜藏身之地的信息透露给她。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姐姐不至于出卖自己的亲妹妹。可这两点放一起，他就不得不相信，秦慕是真的想置厉逐颜于死地，因为只有这样，这两点才说得通。当然，这只是他的推理，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就编了一个，说灵霄师太在厉逐颜死之前探过脉，厉逐颜得知自己中毒，亲口说是秦慕下的毒，反正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任由他编。秦慕的反应果然有些大，双腿一软，还是边上的周婶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不可能，逐颜说的吗？我没有，逐颜为何要这样说？”

秦慕自是矢口否认，“我是她姐，我为何要害她？一直都是我跟曦夜求情，放过她，又怎么可能会下剧毒害她？”

“你怎么知道是剧毒？本王记得，本王刚刚只说，灵霄师太说她身上中了毒。”

桑无渊问。秦慕语塞。“听到说她身上中了毒，正常反应，不是应该先觉得是当初薄霜给她下的那个毒吗？你为何一下子就知道不是那个毒，且是剧毒？”

桑无渊追问。秦慕面白如纸。因为脸色太白，越发显得眼圈通红。她吸吸鼻子：“反正在曦夜眼里，已经认定了这是事实，所以，我无论什么反应都是不对就是了。”

末了，又道：“而且，我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曦夜会为了给逐颜讨公道来这样质疑我，明明杀死逐颜的人，是曦夜你不是吗？”

“本王这是给厉逐颜讨公道吗？她死不足惜！本王只是在想，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姐姐不惜下剧毒去害自己的亲妹妹？是杀人灭口呢，还是大义灭亲？”

秦慕呼吸窒紧，脑子也转得极快。其实，她刚刚想过了，干脆认下来，就说自己是为了他，才给厉逐颜下的毒，因为他要杀她，她便替她杀了。可后一想，不妥，不管怎么说，她们是亲姐妹啊。这样的关系还能下手，就算大义灭亲，也是极其恶毒残忍，他一定会觉得她很可怕的。最重要的，如此一来，就跟她平素一直给厉逐颜跟他求情，做重情重义姐姐的形象就相悖了。所以，她只能否认。现在，也只能继续否认，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反正厉逐颜已死，又不能前来与她对峙。“我真的没有，毒不是我下的，我不会害自己的妹妹，”秦慕摇头，一副下一瞬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曦夜是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无所谓，”桑无渊起身，反正他已经得到了答案，“给你们半日的时间收拾，午后会有人前来送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