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桑无渊穿这种明艳的帝王黄,还是龙衮。如此明亮的颜色,衬得他原本就俊美的容颜,越发的无双,也让五官本就凌厉、原本就自带气场的他,越发的气势慑人。他虚扶着老皇帝从远处的明黄地毯走来,步履稳健从容,龙衮胸口的位置,那金丝蚕线绣的五爪蟠龙栩栩如生、腾云驾雾,似是要飞出来一般,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张扬,明明他脸色沉静。大概不怒自威,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那一刻,在场的某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人都忽然觉得,或许他就是天生的皇者吧。父子二人来到天坛前的高台上站定。礼仪官朗报,大典开始。先是禅位仪式,后是登基大典。皇帝宣禅位诏书,新帝致登基辞。二人交接。新帝行拜天之礼。礼成。然后便是礼炮齐鸣,礼花漫天,百官参拜,众人齐贺。整场仪式下来,将近两个时辰,排场空前,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奢华和大气。大典结束,所有观礼者前往未央宫参加宫宴。老皇帝身子不是很爽利,没有参加,桑无渊亲自送其回的广宁宫。广宁宫离龙吟宫不远,原本空着,老皇帝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住了进去,把龙吟宫退出来给桑无渊。从广宁宫回到宫宴现场,桑无渊当众宣了两道旨意。这是他即位后的首道、和第二道圣旨。一道:封薄霜为妃。另一道:废除墨刑。这两道圣旨对宫宴现场的众人来说,震惊程度无异于那日,老皇帝在早朝突然宣布良妃死而复生又复死,葬身皇陵,秦慕与三王爷勾结谋反,于殿前畏罪自杀,以及立桑无渊为储时一样。所有人都惊呆了。虽然大家都早已知道他对薄霜的情意,也知道他迟早会册封那个女人,毕竟两人子嗣都有了,但一登基就做这事儿,首道圣旨就用于这个女人,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当然,最最震惊的,是第二道。竟然废除了墨刑!要知道,墨刑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已经盛行了几朝几代。而且,能进宫观礼的,此刻坐在未央宫吃席的,都是权贵,不是文武百官,就是王爷公孙,墨刑对他们来说,可谓是非常得心应手的工具。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吃墨刑红利的人。毕竟比他们身份尊贵的人不多,而他们可以对任何比他们身份低的人行此刑罚,还合理合法、天经地义。这......怎么一上来就给废了?大家底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开了。“难道是跟平南王府的事有关?”
“平南王府什么事?”
“你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听说昨日,平南王发现唯一的儿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要在平南王妃母子二人额头上刺字,母赐‘娼’字,子赐‘贱’字,平南王妃的婢女去四王府找了新帝,新帝前往平南王府阻止了这件事。”
“是吗?我还真没听说呢,你们消息可真灵通。”
“也不怪你没听说,毕竟是丑闻,平南王府捂得很紧。”
“嗯,那后来呢?平南王难道就忍下了这份屈辱?他那个儿子叫什么来着?靳......靳冰墨,对,平南王可是养得宝贝得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结果养那么大,却是替别人养的,这也能受得了?”
“自然是受不了,听说平南王妃拿匕首自毁了容貌,而靳世子跟新帝请旨从军了,入了护月军,平南王又碍于新帝的面子,才不得不作罢。”
“也是,这种事情不作罢又能怎样?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嗯。”
桑无渊站在高位,自是将场下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们会震惊,也知道他们不愿接受。任何一项旧制的废除,都会面临很多阻力,尤其是根深蒂固的旧制,他心里有数。但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他之所以选择一登基就去做这件事,有几个原因。一个,为了他的母妃。只有他跟他父皇知道,他的母妃其实也被淑妃行了墨刑,在额头上刺了一个‘贱’字。是他母妃入殓前,负责给她净容的嬷嬷发现的,她在自己的眉心处贴了一小块人皮,遮住了此字。他父皇说,应该是他母妃不想去触犯月盈的王法,王法规定买戴人皮面具是死罪,所以,就只遮了额心,脸上那般疤痕交错,也没戴整张人皮面具。他很痛心。另外,昨日平南王府的事确实也给他很大触动。看到平南王妃宁愿将自己的脸自残到那般地步,也不愿被刺上一字,他想到了他的母妃。肉体可以被摧残,可以痛,可以丑,尊严不能被践踏。再者,薄霜也深恶此刑罚,在他面前提过数次,太想废除此刑罚了。当日小蚊子的姐姐英子就是为了不让小蚊子被刺字,自己才惨死。还说,昨日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了平南王,平南王妃以及靳冰墨肯定也不愿意顶着脑门上的字,屈辱地活下去。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